第5章 篇章伍 当孤独有了声音
或许每一次安静的邂逅曲,是无尽的空虚感;一场盛大的晚宴过后,人生会变成不规则的线条。我听到了裹着灰的呼救声;我知道,这会是盛开在浪漫主义世界中一朵发腐的玫瑰。
零点时刻,街上散了浓雾。我和往常一样把事先准备好的猫粮放入一个刻着猫爪印的小盒子里,这是留给流浪在夜晚里无助的孩子们。我临行前在盒子里装了很多猫粮,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吃的很干净了。我不在的这些天,应该饿坏了吧。我知道,好像人群并不是很接纳这些孩子;不过,他们知道在这里可以吃饱。
我轻轻打开店门,金毛犬博尼坐在我面前,没有发出声音。我看到角落里一个女孩子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她看上去很累,我没有打扰她。印象里她年纪不大,会经常独自来到店里待到很晚,每次来会要同一份奶酪布丁。
清晨,我去报箱里取了今天最新的报纸;依旧是一些琐碎的生活新闻,或许,这样再好不过。
对街服装店的老板乔治,在路灯下坐了一个日夜,我听说了他四岁女儿去世的消息。我把今天拿到的早餐牛奶放在了他旁边,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下,这或许会很有帮助。
天亮了,路灯在昏暗中熄灭,或许是一种勾勒在平面世界里的错觉,无法映在乔治的身上。他表现的情绪很稳定,没有说些什么,他还不到三十岁。我看到流浪的孩子们像一个个小天使聚在了乔治的周围,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贴在乔治的身旁。
“他们好像很喜欢你,你可以摸摸他们。”
我回到店里,那个女孩子躲在角落里用围巾抹着泪,她看上去很委屈。因为博尼发出的声音,她注意到了我的出现;她走到我的面前,眼角里有抹不净的泪,因为已经过了正常的营业时间,小心翼翼的在和我表示歉意。
“你可以留在我这里吃个早餐,我做了双人份的蛋糕派,你或许会喜欢的。”
她没有拒绝我的邀请,她回到座位上,长舒一口气,她的内心世界像是在卸不下无奈的阴霾里。
“或许有些事情讲出来可以少一些悲伤,你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听。”
“爸爸家里不同意和妈妈一起生活,所以我跟着妈妈。听妈妈说,爸爸是做贸易的商人,很有钱。妈妈是酒吧的女郎,他们是一个夜晚在酒吧认识的。我清楚,我的诞生只是个意外,但是妈妈很爱我。”
她在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表情很平静,我好像感受到她内心的起伏,她的一滴泪落在了过往。
我看到博尼咬着他最爱的玩具放到了女孩子的脚下,我知道这个玩具对于博尼的重要性;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碰。博尼依在女孩子的旁边,他好像是感受到了女孩子的情绪。
早餐过后,我们在门前作了别。我看着她离开时的背影,她像一杯掺着泥土的牛奶。
“我叫蒂娜·戴维斯,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威廉……路易斯·布斯顿·威廉,我们会成为朋友。”
就这样,我不清楚过了多久。后来她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我得知了她患有双相情感障碍。
记得那是一个雨后的夜晚,时隔多日后的又一次门铃声,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不过,她看上去并不快乐。
“好久不见,蒂娜……今天,想吃些什么?”
“还是老样子,你知道的威廉先生。”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奶酪布丁,还有蛋糕派。你说过的,下次来的时候,会想再吃一次我做的蛋糕派。”
“那个,蒂娜……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期待着这一天。”
“你或许知道了那个消息,关于我的。妈妈和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心理医生说要居家调养。”
“不过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了,在此之前,我想去完成一场旅行,我做了旅游攻略,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或许你可以陪我一起,威廉先生。”
“是我的荣幸,蒂娜小姐。”
这里是西德尔的教堂,我们彼此做了真诚的祈祷;我们诉说着对方的愿望,她说世界可以温柔以待。或许生命需要沉淀,我只希望你能快乐。教堂外围满了乌鸦,我抬起小臂,乌鸦先生落在上面;看上去,乌鸦先生很喜欢我喂给他的饼干屑。我接过了乌鸦先生作为回馈,叼下的一根彩色羽毛。我在想,或许是纯洁的白鸽困在了信仰里。
这里是“世界尽头”的海岸线,我们在灯塔下轻踩着沙粒,细数着在一起经历过为数不多的晴天。我听到了悲鸣声,海岸上搁浅着抹香鲸,是来自大海灵魂的深处。我们试图在夜幕降临前追上落日,她努力的摆弄着船桨,可海浪将我们推回来,她在痛苦里挣扎。
这里是弗莫戈幽闭的森林,我们骑着脚踏车,慢行在林间的小路上,血色的天空笼罩,让眼前的世界变得麻木,是失去触感的心跳。我们在独木桥穿行,好像被很多沉甸甸的烦心事压着,喘不过气来。她说过不在意,把错误归结于自己,所以她不想流出一滴眼泪。
今天是感恩节,我们在一间民宿歇息,相对外面热闹的节日氛围,房间里的我们是沉默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或许是奢侈的。而今天同样是蒂娜的生日,庆祝生日的蛋糕选择了新鲜出炉的黑森林蓝莓雪域。除此之外,我准备了蔓越莓饼干和南瓜派。在到上红酒前,蒂娜吹灭了蜡烛,我被蒂娜久违的笑容治愈,这一刻是属于蒂娜理想中的“移动城堡”。
生日的晚宴本可以很美满的收场,她喝醉了,这次她没有保留的讲出了说不出口的过往。她的妈妈在酒吧做女郎,每次都会很晚才回来,偶尔会带一些陌生男人回家。一次偶然,在蒂娜毫无防备的沐浴时,陌生男子对蒂娜实施了侵犯。事后男子因违背妇女意愿实施侵犯被定罪。
这件事情发生后,蒂娜会经常独自来到店里待到很晚。我看到她手腕上的划痕,露出了新鲜的血肉。我知道,这或是心理医生一次一次的揭开她的伤疤。
记得旅行结束时,蒂娜说过要搬离这里,或要去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蒂娜寄来的信,信里写着:
“我今天有积极地配合治疗,今天因为意见不合和妈妈大吵一架,我在种满玫瑰的花园里散步,这么做会让我心情好些。”
“我今天去附近的一家店吃了奶酪布丁,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很不幸的是,我的病情严重了。今晚我会在心理医院长眠,我想,扛过了今天,等我拥抱新的人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答应过我会再做一次蛋糕派。”
伴随信封送来的,是一只录音小熊。
我打开播放开关,小熊传出蒂娜的声音,我轻轻地靠在小熊的身上,我感受到是蒂娜贴在我的耳边讲话。
“说些什么好呢,我好像只会哭。我的生命里有你的出现,但好像只有你。我试图慢慢接纳世界,慢慢接纳自己。但谢谢你来过,愿你今生幸福,威廉,路易斯·布斯顿·威廉。”
清晨,我去报箱里取了今天最新的报纸,昔日琐碎的生活新闻之外,是关于一个十九岁女孩坠楼身亡的新闻,事情就发生在我生活镇上的心理医院,我陷入了困境,这不是我喜欢的结局。
我好像越来越不在乎任何事情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人生的意义在于失去所有人,最后也会失去自己。天亮了,我在路灯下坐了许久,我拿着掺着泥土的牛奶,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或许巧合不会发生在第二次的期待,不经意间,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记忆中。我害怕你撒了谎,你会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不离开我。
等你想清楚了,可以回头看,我会留在这里,向你挥手。这里不是破碎的世界;春天是抓不住的,不过会在下一个路口,为你铸起灯塔。生命会循环,当她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的时候,第二次的生命就开始了。
“我知道,这会是盛开在浪漫主义世界中一朵发腐的玫瑰。不过遗憾的是,我会在泥土里长眠,侧耳倾听着你们说爱我。”
Spring is coming,
春天就要来了,
But i'm leaving.
但我要走了。
Why leave in the spring?
为什么要在春天离去?
Because summer belongs to us。
因为夏天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