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快递小姐
“喂。”
喂个屁，我没名字？
许歆雨不再理他，迈着大步往前走，不过到底比不过人家腿长，三两下跨到她跟前，一把扯住她的书包给人拽回来。
她毫无防备，踉跄几步，差点滚进他怀里，不过陆楠骁反应很快，扶着她的肩膀给她拎正，垂眼睨她：“你又怎么了？做个值日，你就这么不高兴？”
笨蛋。
“说话。”陆楠骁很没耐心，“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蠢货。
还能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你对我的行为已经让别人误会了。
“我不想同学之间传些不好听的，说我们……“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看一眼他慢慢把头低下去。
但她没想到，这话让陆楠骁沉默了半晌，脸色微冷地看着她，自嘲一笑，说：“行，知道了。“
少年挎包离去，留了个高大一摇一摆的背影，能看出是有些怒气的，昏黄的夕阳渐渐把少年身影拢的模糊。宽敞的马路，枝干遒劲的老杨树，风雨不倒地屹立在道路两旁。
许歆雨回到家时，许唯亭已经在餐桌前吃饭了，她们俩第一次沉默着吃一顿饭，许母许父和许言勋也察觉出来两人闹矛盾了。
许父吃完饭把许歆雨叫到书房，拿出两张票，是巡演芭蕾舞，上海的门票，以前老师说过，他们团是殿堂级表演。
许歆雨一愣，感觉心情又好了，又想到票上的时间，这周三的票。
“我们一起去？定的周三的飞机，我给你请假。”许父温柔的说。
“会落下课程的。”许歆雨有点失落的说。
“这可是他们团四年一次的全国巡演，真的要错过吗？”许父说。
许歆雨摇了摇头，两人敲定了行程，然后回卧室把作业全部写完，才翻出刚刚在路口买的信纸和被撕碎的那封信，小心翼翼把碎信拼凑到一起，然后拿起笔，对着信件，又一笔一画给人重新抄了一封。
这个女生的字很清秀，内容也诚恳，不像一些肉麻掉渣的情书，每一个字都能感觉到是小姑娘斟酌再斟酌用心写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走廊见过一面，最近总是想起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吴琴琴，你隔壁班的，以后下课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我有个朋友跟你以前是一个竞赛班的，叫韩佳成，真羡慕你们这些数学好的男生，考试很轻松吧？不像我，每次都要临时抱佛脚，以后可以问你数学问题吗？周斯越，你的名字真好听。”
这情书，许歆雨抄得手都要断了，一翻页，丫的，还有。有完没完了。
重复来重复去都是那几句话，清清楚楚说句我很喜欢你很难吗？非得这么绕弯地表达爱意？
凌晨一点。
许歆雨抄完整份情书，放进书包里。
第二天一早，许歆雨特地起了个大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去上学了。
清晨，薄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道光。空气中都是豆浆油条的味道，草坪上雨露闪着光，街巷里都是赶早上学形色匆匆的学生，闹哄哄却透着一股温馨。
许歆雨第一个到的教室，她把信笺塞到陆楠骁的桌板缝里，转回自己的位置，捂着耳朵开始早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
陆楠骁和秦昊燃又是踩着点儿进得教室，身后还跟着许唯亭。
三人在位置上坐下，谁也没跟她说话。
陆楠骁刚把书包塞进去，就有一封粉色的东西掉出来，秦昊燃回头扫了眼，起哄似的：“啧啧，我还说今天你桃花没多少呢，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了？来，我看看是哪班的班花。“
说着，秦昊燃要扑过去抢。
被陆楠骁先一步捡起来，秦昊燃不肯罢休，还要扑过去，陆楠骁直接一只手推他肩膀，一只手把信塞进桌板里，见彻底拿不到了，秦昊燃不甘心，嚷嚷着：“以前收到这种东西不是都扔了？怎么了，这回这个这么紧张？看来有猫腻啊？”
“滚。”
陆楠骁骂着踹了秦昊燃一脚，两个男生在教室闹做一团，许唯亭回头看了眼许歆雨，目光是冷嘲的。
直到早读课铃声打响，许歆雨也没有抬过头。
那封信，陆楠骁也没有打开过，
直接被他塞进了桌板里。
四十分钟早读课结束，许唯亭也没有转过来找她说话，而是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觉，有女生找许唯亭去上厕所，许唯亭从桌板里抬头，笑着站起来，说：“好。“
也没有叫许歆雨一起去。
之后吃午饭，许唯亭也没有等她，而是跟另一个女生亲亲密密地挽着手去了食堂。
一个上午，这俩人都没有开口跟她讲过一句话，还真是默契。
就连秦昊燃都察觉到了不对的气氛，轻轻地敲敲许歆雨地桌子，小声问：“你跟许唯亭吵架了？“
许歆雨没有回答，低着头看书，气氛有瞬间的低迷。
心中了然的他念叨说：“你们女生之间就是这样，不知道闹什么，你别难过，她也经常跟我吵架，别理她就行了，等她气消了，自己又会可怜巴巴地过来跟你求和的。“
许歆雨到没有想到秦昊燃会来安慰她，道了谢，没再说话。
下午，许歆雨去找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一早就接到许父的电话，直接就同意了。
之后的两天，三个人还是没有任何的交流，许歆雨倒是跟班长刘耀开始走近，其实许歆雨并没有主动找刘耀，反而是刘耀这两天总来找她问题。
那封信一直被陆楠骁放在抽屉里，好几次许歆雨余光瞧见他抽书的时候会把信封带出来，然后又给塞回去。
放学，她路过操场，看到陆楠骁和秦昊燃在打球，和几个朋友打起了比赛，她看见班长文艺委员杨晓月站在观众席给他加油，递水，他接过，但没喝，洒在头发上。
这不就是她所期待的吗？
安静的度过高中，考个好的大学，赚钱把弟弟接到身边，带他医耳朵，而他们绚烂的世界，并不属于她。
周四，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陆楠骁依旧和秦昊燃踩着点儿进教室，书包刚放下，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了，身边的座位空空荡荡，桌面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蹭着光，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
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许唯亭一来也发现了，平时这个时候，许歆雨已经坐在位置上安静得看书了。
两人互视一眼，许唯亭冲陆楠骁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一一她人呢？
陆楠骁摇头。
睡过了？
早读下课，许歆雨还是没有出现。
许唯亭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猛拍陆楠骁的桌子，大声质问：“你同桌儿呢？”
“我怎么知道。”
陆楠骁皱眉，低头看书，眼皮懒得掀。
许唯亭急了，扬手指着陆楠骁：“你这同桌儿怎么当的？人去哪儿都不知道？”
陆楠骁合上书，往桌上一丢，人后仰，靠着椅背，轻嘲地看了她一眼：“知道着急了？前几天不是还不理人？你是她姐，你们一个屋檐下，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许唯亭咬牙：“你不是没理她么？!你跟她又闹什么别扭？！她是不是被你气走了？”
陆楠骁跟笑话似的，“我……气她？”
谁气谁啊！
“还不是你气她，她肯定觉得咱们都不理她，干脆不来上学了。”许唯亭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她从小脾气犟，很少跟人低头，即使犯了错也不习惯跟人道歉，虽然心里愧疚，可对不起三个字就是说不出口，这几天在家里也故意没有理她，吃了饭就回卧室，没有怎么交流。
她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可就是没办法，这几天好几次在家看到许歆雨她都想过去拉她的手，跟她说咱们和好吧，可想想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先道歉。
于是就莫名其妙冷战了几天。
陆楠骁冷笑：“不至于。“
双手驾在胸前，目光瞥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叶随风拂动，视野宽阔，想想又嘲讽地补了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搞不好人家就没把你当回事。“
许唯亭僵了笑，忽然看着陆楠骁不说话了。
秦昊燃从外头回头，往位置上一坐，拎了瓶水灌：
“她请假去上海了。”
“什么？”许唯亭惊呼。
陆楠骁用脚踢了踢秦昊燃的凳子，“谁说的？”
秦昊燃连灌了几口，指了指教室外头正跟班主任说话的刘耀，“我问他的，他说许歆雨昨天跟他提过，请假了，去上海了。”
“刘耀？”
两人异口同声。
秦昊燃点头：“嗯啊，刘耀说的。”
陆楠骁靠在椅子上，目光微侧，微微眯起，盯着这位男孩儿的背影瞧了半晌。
陆楠骁自嘲的摇了摇头，他还就真不懂了。
这女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怕别人说什么，跟他撇清关系，她跟刘耀走得近，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凭什么这事儿到了他身上就得这么区别对待啊？
于是就忽然想起桌板里的信。
其实一早就看到了，那狗爬的字迹除了她还能是谁的，没丢也没看，心里莫名梗着一股劲儿，就觉得这丫头有点越来越反复无常了，长此以往下去，都能骑到他头上了。
他有时候是真想给她一闷棍，好好给她脑子里装得那些浆糊给疏通疏通。
不就没看你信么。
至于么，拿刘耀来气他？
笑话。
桌板开着，陆楠骁垂眼睨着夹在书本里的那一抹粉红色。
看你写什么。
利落把信封从里头抽了出来，打开，抽出信纸，摊平。
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雷到了。
亲爱的陆楠骁同学：
第一次见你是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我个跟朋友挽着手往上走，你插着兜低头往下走，当时我心里就想，这个男生真好看
陆楠骁没有被吓着，倒有点开心的样子，继续再往后看，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是情书？
看到第二页，陆楠骁已经黑了脸，将揉成团的信顺着圆润的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
上海
许父专门抽了这几天时间，陪她先是逛了上海，然后去看了持续两天的巡演，带她玩了好几个地方。
带她做了美容，换了发型，一整个打扮的美美的。
自从上次出院后，许歆雨老觉得心脏不对劲，一累总有点呼吸不过来，也没多在意这个问题。
周二中午的飞机，许父忙完会议转过来对她说：“跟唯亭吵架了？”
“您怎么知道的？”
“你们这么明显，爸爸我能看不出来吗？”
“确实吵架了。”
许父关上电脑，语重心长说：“爸爸能感觉出来你对这个家还不够习惯，唯亭这孩子没坏心眼，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情爸爸妈妈也没打算插足，如果一个班不习惯，可以调到你庄家哥那个班。”
“您不是不愿意我跟……”许歆雨有点惊讶。
“以前确实不愿意，但现在想想你开心为主，只要你知道爸爸永远在就行，我晚点跟你们班主任打声招呼，你要是想换就找他。”许父摸了摸女儿的头。
到了已经是下午一点，许父把许歆雨送回学校，就连忙回集团去忙工作了。
下午许父把她送回学校，她到教室正好第一节课下课。
刚坐下，陆楠骁刚回教室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弯腰对她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马上上课了。”许歆雨说。
“出来。”陆楠骁先走了出去，许歆雨只好跟了出去。
两个人走到弯角处。
“你现在挺闲啊，还兼职送情书，你是快递吗？”陆楠骁说。
许歆雨看着陆楠骁一幅不爽的神情，有点不理解，就这事？送情书不是好几天之前了吗？
“还有，你跟刘耀怎么回事？”陆楠骁接着问。
许歆雨没回答转身想回教室，一下又被陆楠骁拉住。
“闹够了没啊？”陆楠骁被这态度彻底惹火。
陆楠骁本身脾气也不怎么好，但很少对女生发脾气，上次在教室吵过之后，他没对许歆雨再大声说过一次话。
许歆雨被这火气吓住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陆楠骁恢复了冷清，低头问她。
许歆雨走的这几天，陆楠骁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气着她了，思来想去，就是做值日那天下午，他诚恳的说：“好吧，那几天我冷着你是我不对，我道歉，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做值日，好不好？还有，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那天说我们走近了，怕别人说什么，但你后面又和刘耀走近，之前也和庄严走近，跟他们就不怕说了？所以这点不成立。”
陆楠骁等不到回答，彻底气着了，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我抽屉里。”
说完他回了教室，许歆雨突然觉得胸口刺痛，不过几秒钟就好了，才抬脚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