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花的自杀

允礼回信写到——阿花已于1912年入六道之人道轮回，投胎成为杨华年，但因其生年自杀，已成为游鬼，正无根无水地飘荡在世间，游鬼者，行动飘忽难料，恐难寻。

人身难得，人道自杀，万劫不复，想再轮回成人，恐不知要多少劫的时间。

并附上了阿花成为游鬼前那一世的生平，助他们根据信息寻觅。

漱龙几近疯魔地看着允礼的回信，他不肯相信他的阿花竟又度过了如此不顺利的一生。

「为什么无论哪一世，阿花总要经历得到幸福后的突然失去？」

「为什么无论哪一世，阿花总在年纪轻轻之时就要经历亲人的生离死别？」

白泽说道：「此恐为阿花之来因业报。你能由货郎得机缘化为漱龙，亦乃你之业报所致。」

「信上写，自杀之游鬼，每七日就要重复一遍当初自杀时的过程......可是...真的？」漱龙声音颤抖着问道。

白泽不忍回复，只垂下了眸。

夭冬阳在漱龙的呆愣中，才终于看到了允礼回信上关于阿花的信息——

「阿花，人道转世为杨华年，性别女，出生于1912年的海城。

父母给她取名华年，“一弦一柱思华年”，父母于青春年华经媒人相识，一见定终身。

华年，也纪念中华民国创立的第一年。

父亲是民国少有的知识分子，建筑师，但是在华年读书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

母亲原是世家大家闺秀，民国后家族落败，母亲为父亲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嫁妆与积蓄，虽尽心尽力，仍回天乏术。

父亲去世后，为了生计，母亲不得不抛头露面开始在路边摆摊做一些小生意，什么生意都做过，糖葫芦、煎饼果子、剪纸、针线、皂角，甚至是帮人理发。

幸运的是，母亲的手很巧，学什么都很快。

母亲原本娴静的性格也在市井博弈中逐渐变得爽朗与泼辣，华年就这么在母亲的照料下长大了。

一般锋利难惹的母亲，都会有个性情温润的孩子。

华年好脾气，温柔善良，孝顺乖巧，班里的同学学习不懂的地方都喜欢请教她，她总是有耐心地柔声答疑，从不会不耐烦。

华年16岁的时候，遇见了一名男子。

男子白天便醉倒在路边，善良的华年去搀扶他，并询问他家在何处。

男子经人搀扶，酒醒了几分，对华年道谢，说出住处后，华年便送他回了家。

男子名叫朱明，长相俊朗。自此以后，二人便经常见面。

朱明被华年的善良温柔所吸引，情窦初开的华年只是看见朱明便红了脸。

华年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在外面与男子有来往，但乖乖女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她一直偷偷地与朱明见面。

朱明大华年6岁，出身农村，没读过书，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

他胆大有魄力，倒买倒卖一些物资，已经略有家产。

朱明常骑自行车带华年出入一些过去不舍得去的酒楼，吃一些华年平日里不常吃到的菜品。

华年也不是个佯装矜持的女子，每次都慢条斯理地大快朵颐，时而吃的比朱明都多。

朱明每每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华年不同于其他女子，反而十分可爱。

他不爱吃鱼，但经常带华年吃她喜欢吃的水煮鱼。

一年后，朱明为了谈生意顺利，咬牙买了一辆汽车，因此更加努力地赚钱，见华年的时间也变少了。

此时的华年早已沉沦在爱情的甜蜜之中，她有些患得患失，认为已经到了告诉母亲的时机。

她想要嫁给朱明，但朱明从未提过，决定给他一点压力。

朱明感受到华年的心意后，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华年是海城本地人，若要在这里站住脚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华年是个温柔且有学识的女子，有利于子女成长与教育。

朱明就这样开着汽车，车上装着给华年母亲买的大大小小的礼品，开进了华年家窄窄的小巷。

小巷两旁的小贩都需要给汽车让路才可以让车行驶进来，一时之间，拥有一辆汽车的陌生男子成了街头巷尾的焦点和议论对象。

这位俊朗的男子拎着很多个礼品袋走进了华年的家。

华年的母亲对男子不太满意。一是年龄略大于华年，二是出身农村且从未读过书。

当母亲得知二人已经背着她偷偷来往一年多时，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更加不同意了。

街头巷尾对于拥有着一辆汽车的男子谈论了很久，语气中满满地都是欣羡，街坊邻居都知道华年交往了一位富商，纷纷对华年的母亲说：「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母亲很享受众人的羡慕，但依旧反对这门婚事。

自此朱明经常开车来主动拜访“丈母娘”。

每次的小巷都进车艰难，大家都要暂停生意给他让路，他知道他和华年母女会成为街头巷尾饭桌上追捧的谈资与话题，因此每次都耐着性子勉强进小巷。

一来二去，华年母亲的心思开始松动。

毕竟终究没有能拗过子女的父母。

就这样二人成了婚。

成婚后，华年开始帮助朱明做生意。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几年内将朱明原本的生意规模翻了几倍，开了一家小百货公司。

朱明和杨华年成为了海城小有名气的富商夫妻。

又过了两年，二人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朱明非常高兴。

多年的经商，一点点改变了华年的性格。

她做的决策无不精准狠辣，从未经历过生意场上的失败，让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变得争强好胜，决绝果断。

唯有出身世家的母亲培养她养成的正经心性和全心全意爱朱明，这两点从未改变。

朱明，见到眼前从未见识过、想象过的成功，心中生出了害怕与担忧。

他从未想过要将生意做到如此规模，借债自然也越来越多，虽然一直在盈利，但有了孩子后，他的心中开始追求踏实与安稳，认为稳中求进就好。

每当朱明表明想法，华年便会给他买一些经商与管理的书籍，告诉朱明要多读书、多学习。

孩子出生后，华年便逐渐退出了生意场，全心全意照料儿子，但心中一直挂念着，时常与朱明在家中讨论经商的细节，告诉朱明该如何去做。

时间长了，朱明感到心烦，也因为家中孩子吵闹，他变得不爱回家。

朱明盛名在外，早有无数女子钦慕于朱明的容貌与财力，为了维系各方人脉资源，他一直保持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

又是一个不想回家的夜晚，朱明告诉华年他需要在外面招待生意上的客人，晚些回去。

他独身去了舞厅。

舞厅中，一位风姿绰约的舞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舞女十分有社交手段，面对男人心思各异的刁难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一颦一笑眼神妩媚、腰肢柔软，朱明对她产生了兴趣，从此以后常来舞厅看她。

舞女怎会不认识朱明，阅人无数的她又怎会不知朱明的心思。

舞女经常主动来找朱明饮酒聊天，常引来其他客人的不满，别人都打趣道二人是不是看对了眼儿。

再后来，朱明给舞女租了一户公寓，常出入其中，但他很注意不让舞女怀孕。

他对华年更好了，华年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她一丁点都不信。

孩子一点点长大，海城在这几年间紧连开了两家更大的百货公司，朱明的小百货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华年感到忧心，决定从家中重回生意场。

朱明害怕暴露和舞女的事情，一直甜言蜜语哄着华年安心在家照顾儿子。

一转眼，儿子5岁了。

朱明百货公司的人越来越少，赚的不如过去多，但仍可以正常运转，还可以维持富裕的生活。

华年却有些着急了，她搓麻时，不知在哪个太太那里听来了买股票可以赚快钱，回家就开始怂恿朱明进入股市，认为这样不仅可以快速还清百货公司的借款，还能够帮助小百货拓张成为大百货公司，与其他家一竞雌雄。

朱明心中松动，但他求稳，并没有听华年的鼓动。

华年认为朱明真是读书少、格局小，干不了大事！恨其不争！

百货公司的账房多年来从未更换过，华年趁着朱明外出不在，在账房那里偷拿出了一小部分流动资金，进入了股市，将大百货公司的刘太太说的那几只股票随便买入了两支。

一夜之间，便翻了翻。

年华更加确认自己的决断正确。

她认真张望股市一段时间，又投了几支股票，虽不是每支都赚很多，但都在或多或少地赚钱。

没过多久，她又去账房拿了百货公司近三分之一的流动资金，虽然这里面还有要去进货的钱，但只要赚了，就能把其他家的百货公司全部压在脚下。

此时，华年在生意场，多年来无一失手，她将全部的钱都投入了股市。

这一次，血本无归。

华年几近崩溃，大病了一场，自此之后她一直面无血色，走路久了便连咳带喘。

朱明才终于发现了这件事，大怒。

他想要打华年的手停在了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华年愧疚极了，开始四处向亲朋好友借钱，维持百货运作，日子过成了拆东墙补西墙，房子跟汽车也都抵押给了银行。

日子不出意料地破败了。

朱明虽认为有个小老婆也没什么，但终究是变心在先，心中多年来一直有愧于华年，便只身承担下了所有的债务，提出要与华年分开，但儿子要归他抚养。

华年全心全意地深爱着朱明，她不同意，此时的朱明不仅是爱人也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人。

早已习惯贵妇生活的华年，拉不下脸面去外面务工。

朱明不再说什么，更不愿意回家，一直一个人在外面谋出路。

后来日本人打来，走投无路的朱明去当了兵，如果能获得军衔，也会有更高的薪饷。

朱明走后，巧合之下，华年才终于知道朱明竟真的早已出轨多年。

最让她不愿意相信的是，朱明这段时间给到家里的钱竟是舞女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