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神通指化
赵无疾面无表情看着那提灯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也在用并不存在的眼睛看着他。
二者相顾，一时无言。
就连那浓雾，似乎也在此刻停止了飘动。
“诶？道长，这、这是哪啊？”
醉熏熏的楚子雄好似被山中雾气冻得一激灵，清醒了些。
略显迷茫看了看周围。
当他看到面前的那个无头之人时，仅剩的醉意也随着一身冷汗消散干净。
“道、道长……”
他颤动嘴唇：“你可有法子……”
与此同时，杨有粟死死捂住了裴梦婵的嘴巴，不知是吓得还是急得，呼吸有些急促。
赵无疾看那玩意似乎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本想着往后走一些。
可它却无声无息跟了上来。
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周遭都是山林，分辨不清楚方位，就算是跑也只能当个无头苍蝇。
道士停下了脚步，甚至主动朝它走了几步。
“这位兄台，方便问个路吗？该往哪走才能走出去？”
楚子雄目瞪口呆，心里惊骇万分。
寻常人看到这东西早就该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一半，可这道士却主动向前凑……
问路有你这么问的吗？
“……”那东西似乎同样没想到赵无疾会这么干，停滞一会儿才“开口”道：
“问路，要付报酬。”
离得近了些，道士才发现眼前这东西并不是没有头。
而是头在他手里提着。
那灯笼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个人头，其目中散发出一阵暗淡的光。
赵无疾微笑道：“那是自然，不知道这位兄台要什么报酬。”
“你的头。”
一阵刺骨山风吹过。
雾气不仅没有被吹散，反而更加浓密，几乎像是笼罩山林的薄纱。
“非要我的头吗？”
“他们的……都可以！”无头人指了指剩下三个人。
赵无疾叹了口气：“那还是要我的吧。”
“……可以！”
“不过先说好，你是要个什么头？”
“……自然是你的项上人头。”提灯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
“欸，自然是有的，不过……”
道士微笑，用手摘下自己的人头。
腔子里却又长出一个，又摘下，又长出来一个……
反反复复，地上已经多了数个微笑的人头。
“这颗是智谋的头。”那颗头上带着方巾，气质仿佛世间一切尽在掌握。
“这是勇武的头。”第二颗脑袋上有刀疤划过，杀气凛凛。
“这个，则是诙谐的头。”其上覆盖着丑生的妆容，滑稽可笑。
“而这个则是……”
“……”
楚子雄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双腿战战，眼中充斥着惊恐，不过对象已经从无头人，换成了道士……
那个不断挑选着自己头颅的道士。
此时的他，比邪祟更像邪祟……
裴梦婵早就已经翻白眼昏死过去。
唯有杨有粟还保持着些许镇定，将那时刻不离身的木剑握在手中。
“如何，这位兄台，你到底要的是哪颗头？”
那无头人不知怎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道士摆在地上的头颅突地齐齐看向他。
“为何不选？”
“选我吧，我可金贵了。”
“怎么不选我？我会打滚。”
“还是我吧，我不挑食……”
那无头人手中的人头灯笼突然有些忽明忽暗。
一晃眼，“灯笼”不声不响，掉在了地上。
无头人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蹲下身，捡起灯笼，竟慢慢退走了……
随着他的离去，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可以依稀看清楚天上星斗。
不过楚子雄却依旧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道士，手已经揣在了怀中：
“道长……你，还是人吗？”
杨有粟眨眨眼睛，看着地上的头颅：
“道爷，别耍了。”
“嘿嘿……”
赵无疾坏笑，将地上的“头颅”一个个收起到手上，轻抛一下，发出叮当脆响。
竟然都变成了铜板。
“啊……道长，你可吓死我了……”
楚子雄跌坐在地上，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云霄道长，我是真真服了，你这是什么手段，这么邪性……”
“障眼法罢了。”
赵无疾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一手神通叫做“指化”。
以手指过，便可将无生命之物化为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
当然是经过旬阳城那场大战之后，学到的新神通。
和“假形”这种只能变化自身的神通搭配起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障眼法吗？”
楚子雄自然不信，各种障眼法的江湖路子他也是看过的。
和道士这一手变头比起来，那些简直就像是孩童玩的低劣把戏。
他突地发现，眼前这道士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且不论一手惊神剑术，面对刚刚那邪祟污秽，不仅能坦然无惧，甚至反倒想出了不战而胜的法子。
眼前这人，若说是巡天阁的千户、次辅，那他不会有丝毫意外。
可他云霄，只是个师出无门的年轻道人罢了……
“道爷，什么时候学的把戏，怎么连我都没见过？”
趁着重新启程的功夫，杨有粟偷偷凑上来问道。
“能什么都让你知道啊？”
赵无疾好奇反问道：
“你刚刚怎么那么确定是我在玩，而不是别人假扮的我？”
“这还不简单。”杨有粟双手背后，脚步略显轻快，歪头看着他：
“若是真道爷，那自然会解释清楚，若是假货装蒜，那直接砍过去就是了！”
“……还真是。”
这套行动很有杨有粟的风格。干脆地恰到好处。
“可若是……”赵无疾阴恻恻笑道：“我现在依旧在装呢……”
“……”杨有粟脸色一僵。
“哈哈哈哈！”道士见状，轻松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唤醒了昏迷的裴梦婵，解释清楚了经过，她才惊魂未定一般跟着赶路。
经过了一番折腾，眼下已经后半夜，天色依旧黑暗。
不知道为何，四人此时正身处大山深处。
抬头之间，便能看到原本只能远眺的高塔。
“这塔是干什么用的？”道士问道。
显然在场只有裴梦婵知晓。
她脸色苍白，神情好不容易才恢复了镇定，低声道：
“这塔自我祖父出生时便已经有了，听说已有两百年之久。”
“当年，裴家堡附近有一条孽龙，裴家先祖和那恶龙死战，最后同归于尽。”
“龙血洒满了山野，所以裴家堡土地肥沃，上天庇佑。”
“为了纪念先祖，所以建了这么一座高塔。现在应该是祭祖用的。”
孽龙？
赵无疾心里一动：“真的有龙吗？”
“我不知道。”女子摇摇头：“都是故事罢了，两百年前的事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