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叫花鸡
“算了,我不休息了,我来挖洞。”
徐文武感觉心口堵得慌,一刻也不想休息,抡起锄头就开干。
“别蛮干,先把洞口堵住。”
赵建军制止了徐文武乱挖的行为,让他先刨土堵住多余的洞口,然后再顺着土洞延伸的方向开挖。
“如果挖出来的土,突然含有很多竹根碎屑,就不要再挖了,该改为烟熏。你先挖着,我去捡些柴禾,等下用来熏竹老鼠。”
赵建军将开挖要注意的事项交代之后,离开去寻找柴禾。
他先回到之前猎杀竹鸡的地方,找到弹弓和柴刀,一转头,却看到挂在竹梢上的竹鸡少了一只,之前明明有六只的,现在只剩五只了。
他在四周仔细查看,发现地上有血迹和鸡毛,还有纽扣大小的梅花爪印。
赵建军心里有了猜测,将剩下的五只竹鸡取下来,带回到竹鼠洞这边,交给铁蛋看管。
“武哥,竹鸡被山猫偷吃了一只,我去找找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多大的山猫,不会是老虎吧?”
“嗐,那玩意哪还有野生的,估计也就是‘三花脸’这种小东西。”
徐文武一听可能是“三花脸”,又开始蠢蠢欲动。
赵建军赶紧制止他:“武哥,你还是安心挖洞吧,‘三花脸’不一定能找到,洞里的竹老鼠却是板上钉钉的。”
徐文武一想,确实是这样,于是更加卖力地挖起洞来。
赵建军回到猎杀竹鸡的地方,顺着梅花爪印,一路理踪,不知不觉穿过竹林,到了竹林边缘。
到了这里,梅花爪印便失去了踪迹。
赵建军凝神细听,想听听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然而,除了竹鸡的叫声,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赵建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真是膨胀了,竟然以为能跟踪‘三花脸’,如果有只猎狗就好了。”
笑过之后,赵建军就要往回走。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歌声响起,曲调轻快,宛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
赵建军踮起脚尖望去,只见山梁上有道身影若隐若现。
他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手轻脚地朝山梁摸过去。
待离得近了,歌声更加嘹亮,少女的嗓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婉转。
只可惜,赵建军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他猜测,少女唱的可能是某种方言,甚至是苗语或者侗语。
湘黔一带,群山耸立,各个村寨被大山划分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语言文化小天地,造就了这里“十里不同音”的独特语言风貌。
赵建军所在的老虎冲,以客家人为主,他们主要说以北方官话演变而来的客家方言,而周围的其他村寨,苗人说苗语,侗人说侗话,但即使是同一种语言,也有细微的区别。
一直到后世,信息时代到来,才逐步打破了这种语言屏障。
此时,赵建军虽听不懂少女唱的什么,却也能从歌声中感觉到少女的喜悦。
他抬头望去,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
她正在挖竹笋,背着背篓,头戴银饰,每次挥舞锄头,头上的银饰就跟着舞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与歌声相映成趣。
少女太过于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赵建军,一直自娱自乐地唱着山歌。
赵建军不舍得打破这份美好的邂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聆听。
少女的歌声宛如天籁,在山间悠悠回荡,那空灵的音符仿佛在空气中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的烦恼与疲惫都隔绝在外。
直到少女的身影翻过山梁,歌声才渐渐消失。
赵建军听得意犹未尽,他没想到朴素的山歌也能唱得这么好听,就好像……就好像什么,他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好听,至少比父亲扯着嗓门喊“老妹”好听。
赵建军怅然若失,懵懵懂懂中,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追山猫的,怎么稀里糊涂就忘了正事。
随即又想起,他之前就失去了山猫的踪迹,这会再去理踪也不可能成功,索性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赵建军觉得这样空手回去,有些不甘心,于是,见到一根竹笋,就掰断一根,等他回到竹鼠洞这边的时候,肩上已扛了一大捆竹笋。
徐文武满脸诧异:“军子,你说的意外收获,就是竹笋?这玩意也用不着来这么远的地方采吧,村子附近就有。”
赵建军双颊发烫,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见这些竹笋长得喜人,忍不住就掰了些。”
他不想过多解释,赶紧转移话题:“挖得怎么样了?”
“呸。”徐文武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这他妈太难挖了。”
赵建军点了点头,不用徐文武说,他也知道竹鼠洞不好挖,如果好挖的话,竹鼠早就绝种了。
他上前看了看,发现徐文武已经开挖了一米左右,竹鼠洞的入口不是和地面水平的,而是倾斜向下,挖到一米深以后,土层几乎硬如钢铁,怪不得徐文武会气得骂娘。
赵建军拍了拍徐文武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武哥,要不别挖了,算了吧。”
“那不行,现在放弃,我前面不是白干了。”
徐文武推开赵建军,抡起锄头,狠狠砸下,仿佛不知疲惫似的。
徐文武的反应不出赵建军所料,他笑呵呵地说道:“武哥,加油!我去砍竹子,等下烧竹子熏竹老鼠。”
竹子遍地都是,赵建军就在竹鼠洞附近砍就行了,没几分钟,他就砍了一大堆。
砍完竹子,他正准备换下徐文武,铁蛋却喊了一声:“舅舅,我饿了。”
徐文武听到铁蛋喊饿,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今天都还没吃饭,现在也饿得慌。”
赵建军其实也有点饿,毕竟早上只喝了一碗粥。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做叫花鸡吃。”
“滋溜!”铁蛋吞了口唾沫,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着。
“军子,什么是叫花鸡?”徐文武也很好奇,非常期待。
“武哥,要不你来做叫花鸡,我来挖土。”赵建军担心徐文武太累,会对淘野食失去兴趣,打算趁这个机会让他休息下。
徐文武听后,摇了摇头:“我不会做叫花鸡,连听都没听过,该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
“我编出来的?”
赵建军气呼呼地说道:“你听清楚咯:先剖开竹鸡肚子,将内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
一段半白不古的话从赵建军嘴里说出来,徐文武听得惊呆了,他和赵建军从小玩到大,从没见过赵建军煮菜做饭,这显然不是赵建军应该具有的水平。
徐文武讷讷地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你管我,做你的叫花鸡去吧。”
赵建军得意地甩了甩头,心里嘀咕:“我会告诉你才怪,上辈子眼睛看不见,天天听金庸的小说,耳朵都听出老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