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太尉失算丧良机
且说那高俅离了御书房，蓦地忆起高衙内所收书信有诈。
待回至府中，急遣人探查书信来路。
那陆谦在高俅离去后早将此事查探分明，遂告知高俅，言此信乃林冲娘子所书。
高俅暗自思忖，料定此番必是林冲蓄意谋划报复于他，当下依了陆谦所献之策，连夜紧忙召集麾下全体武官，齐赴白虎节堂商议军机大事。
且在府内定下规矩：若林冲前来，不问缘由，径直将其问罪处斩；若是不来，便以违抗军令论处，定要叫他插翅难逃此劫。
同时，高俅又吩咐那四城门的守军，叫他们休要放走了林冲。
诸事安排停当，却闻南城守将前来禀报，道是林冲携着家眷，白日里早往临安方向而去。
高俅闻听此言，不由得大怒，当即便连夜命陆谦领着禁军精锐，并数百家将，往临安方向急急追杀林冲全家而去。
陆谦知晓林冲娘子乃是临安人氏，故而未起疑心。
接了高俅将令，便赶忙布置人马，从宋州、陈州、殷城分作三路追击，只恐林冲走脱了去。
却不料林冲当日出了南门之后，仅行了一段路程，便转道向西而行。
为免暴露行迹，林冲等人绕过郑州，并不入内，改道经新郑、登封一路朝西而去。
陆谦这一行人追杀了月余，却也毫无结果，且临安张氏的祖宅早已人去楼空，根本看不到林冲一行人影。
没奈何，只得回转汴梁去向高俅复命。
高俅见此情形，盛怒难遏，当下以擅离职守为由，传令各府州县，全力缉拿林冲等人。
话分两头。
这一日，林冲等人行至一处岔路口，四人皆勒马停缰。
林冲朝张教头道：“岳丈，右边这条通往洛阳方向，其后取大路一直向西，约莫十日可至华阴，但只恐洛阳人多眼杂；左边这条往福昌方向，其后一路小道，约莫十五日可到华阴，此路往日多匪寇。不知岳丈欲取哪条？”
张教头思量片刻道：“我往日不曾来过西路，贤胥自行定夺便是。”
林冲微微颔首，望向满脸倦容的张氏，道：“我料高俅那厮此刻必然是向临安方向派兵追杀，而我等却是一路向西，风餐露宿、昼夜不停，西边洛阳此刻应该暂且安全。我等在洛阳稍歇两日，赏玩旧朝东都美景，再行上路，娘子意下如何？”
张氏此时已疲惫不堪，虽说她自幼便跟着父亲张教头略微学过些自保功夫，然终究是女子，连日赶路确实难以支撑。
又闻可赏玩旧朝东都美景，兴致颇高，当下答道：“好，一切都听官人安排便是。”
林冲应了一声，当下拨马向右，领头朝洛阳方向缓缓前行。
使女锦儿在旁，亦长舒一口气，暗自思忖，若再不得歇息，恐自家这身子骨便要坠下马背去也。
待至傍晚时分，林冲一行四人终是进了洛阳城内。
寻得一间寻常客栈，入内住下。
林冲唤来小二，要了米面、羊肉、点心等诸般吃食。
连日的干粮，莫说张氏、锦儿，便是林冲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四人如饿虎扑食般将桌上菜品点心一扫而光，随后各自回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直挨到次日晌午，林冲才渐渐醒来。
起身坐定，抬眼望去，但见那窗外耀眼日光直直照进室内，洒落在妻子张氏那娇俏秀丽的脸庞之上。
林冲心下一动，不禁俯下身去，轻轻在张氏额上印下一吻。
张氏悠悠转醒，见是林冲，便娇声问道：“官人，你醒啦？”
言罢，把手臂伸出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模样极是慵懒可爱。
林冲捋了捋张氏凌乱秀发笑道：“嗯，今日你我去街上游玩一番，娘子意下如何？”
张氏听闻，顿时喜上眉梢，脆声应道：“好！”
言罢，又将手臂重新缩回被子里，侧身往林冲身边靠去，眼睛偷偷瞄着林冲道：“不过，眼下我还有些困意，想要再睡一会儿！”
说是再睡一会儿，但只是被子里一双玉手却不安分，窸窸窣窣得向旁边探索而去。
林冲心领神会，大笑几声，将被子掀过二人头顶，把两人深埋其中……
一个时辰之后，洛阳街头。
张氏挽着林冲，悠然漫步于这宋代繁华市集之中，仿若踏入那画圣张择端笔下闻名遐迩之大宋市井图卷一般：
市集两旁，诸多小贩皆是扯开了嗓子，扯着喉咙高声叫卖，那叫嚷之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但闻那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各不相让，皆欲争得些许便宜。
又有那熟人相遇，彼此寒暄笑骂，言语间尽是市井烟火之气。
更有那一群孩童，嬉笑玩耍，你追我赶，欢闹之声不绝，直把这市集之氛围，烘托得愈发热烈非常，热闹非凡！
“刚出炉的白肉胡饼嘞，皮脆肉香，快来尝尝！”
“热乎的梅花汤饼，滋味香浓，莫要错过咯！”
这边喊声尚在半空，那边又闻“蜜浮酥柰花，甜润可口，各位客官快来哟”的吆喝声起。
林冲与张氏刚才激战良久，本就腹中饥馁，哪禁得住这般香味撩拨，当下便各样皆买了些，一起坐在摊前大快朵颐起来。
那白肉胡饼，外皮烤得金黄酥脆，用手一掰，“咔嚓”一声，内里的羊肉鲜嫩多汁，香气瞬间扑鼻而来，林冲咬上一大口，只觉外皮的脆与羊肉的嫩完美融合，滋味妙不可言。
还有那蜜浮酥柰花，清甜花蜜浮于其上，下面是酥脆柰花制成之点心，口感层次丰富，甜而不腻，张氏顾不得仪态，早已吃得眉眼弯弯。
张氏望着林冲狼吞虎咽的模样，大感满足道：“官人，你我虽成婚多年，但往日里都是你与同僚好友在外把酒言欢，这还是头一次你我夫妇二人共游集市，妾身甚为欢喜……”
林冲听闻耸然动容：这古代女子当真贤良淑德，只是随意带其出来逛逛、吃些小吃便已如此欢喜。
这要是放到现代，头一次和女孩子出来约会就吃路边摊，还不得被骂是下头男啊！
转念又自感愧疚，往日这位林教头只顾与同僚演武饮酒，确是忽略了张氏。
心中暗道日后务必多多陪伴这位贤良淑德之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