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相
但沈仙不明白。
天劫劈的是周昊，可怎么看都更像是在劈那座山。
以剑柄为山峰的乾坤剑，通体焦黑，如今连片叶子都看不见，山体中部更是裂开几条大缝隙。
沈仙一边默默计时，一边扫看着神霄护宗大阵。
觉得这阵法宛如一张大网。
笼罩在大地，仿佛阻止乾坤剑拔剑一样。
随着距离靠近，在乾坤剑山脚不到三里的位置，有神霄剑派的修士现身上前。
“宗主，这里危险，下次雷劫威力只会更大，还请速速退去！”
出声之人是个老者。
沈仙对他有几分印象，这人在周昊宣布后立刻俯首跪拜。
神霄剑派长老，地位不低。
所以这更奇怪。
“我实力低微，怎么能做神霄剑派的宗主？”沈仙试探道。
“宗主，没时间说笑了。”
老者表情严肃，看向天空：“既然是宗主法旨，我等自然遵旨。”
这不像假话。
而沈仙恰好有这方面的经验。
一个组织体系内，如果任命可以得到无条件服从，那必然是因为整个组织认同这一规则，且有更强力的机构保障任命的正当性。
这样一来，即便被任命者不足以担当位子，也会得到下属的承认。
就是所谓的正当性。
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乌云完全遮挡的仙庭方向。
在沈仙的认知中，修仙飞升就不再和下界产生联系。
但显然，这里不是这样。
仙庭，或者从神霄剑派飞升成为仙人的他们，依然可以控制神霄剑派。
天空骤然明亮。
一瞬间，一道雷霆携万钧之力砸在了乾坤剑上的周昊。
与上一道雷劫，只相距五分钟。
自乾坤剑卸下的雷霆，在地面化作一道道涌动的雷光。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地面肆虐的雷蛇冲向沈仙两人所在的位置。
但两人身体忽的亮起黯淡紫色光圈。
雷蛇触及，宛如水流遇到礁石，被划分为二。
“避雷丹是有效的！”
来不及继续想，沈仙错身而过，不顾刚刚长老的阻拦，开始奔跑。
越来越多的神霄剑派修士现身，但不少人身上冒着白气。
这一道雷劫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伤害，就算有心想要阻止，也提不起力气。
戮悠紧跟在沈仙身后。
路途看似不远。
可天空有着雷劫酝酿，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身上。
沈仙浑身汗毛竖立，仿佛随时都会被雷霆锁定。
距离越来越近。
沈仙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
忽的。
天空又亮了起来。
这次的光芒比之前两次更盛。
白芒一片，彻底屏蔽了视线。
在雷声中，沈仙隐隐听到了呵斥，但听不清内容。
等白芒消散，却见之前乾坤剑上已有的几道裂缝不断扩大。
“时间不多了……”
他面色一变，急忙朝着山脚下狂奔。
熟悉的石门缓缓打开。
提示词条凭空出现，与双禾的词条一道立于石门处。
【如秝，乾坤剑剑灵】
【状态：濒死】
“濒死？”
沈仙瞳孔一缩，双禾已然落叶一般，身体不断飘过来。
恰好落入他怀中。
“如镜似幻，水中捞月啊。”
体态成年，眉宇之间更是和双禾有着几分相似。
沈仙还来不及多问，石门轰的一声关上。
第四道雷劫随时可能降临。
思考几秒，沈仙只得快速从人皇幡中取出一颗避雷丹，塞到双禾嘴里，玩命朝着远离的方向奔跑。
她说的什么意思？
水中捞月，指自己吗？
沈仙一路穿过之前演武的高台，冲回宝库位置，等青铜门关上才安心下来。
脑海中不断萦绕最后如秝所说的那句话。
“扛不住了。”
剑九素突然现身，透过门缝向外观察。
“谁扛不住了？周昊？”沈仙随口问道。
“我没说他，他能不能扛住，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记得乾坤剑也是这一时期被打碎，只剩剑胚状态，不管之后如何呼唤，乾坤剑再无护宗效果。”
沈仙想起刚刚第三道雷劫下的呵斥声。
“你们谁刚刚听到雷劫响起时的呵斥声音？是不是周昊在喊什么？”
戮悠摇了摇头，她只管跟着跑，什么也没听到。
注意力全在天上和沈仙身上，都没注意双禾怎么出现。
倒是剑九素，眉头紧锁，一副听到但不知该如何讲述的样子。
“有话直说，我们现在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沈仙锁眉问道。
“刚刚的声音并非周昊，似乎是从天上传来，他说‘干扰了时机，你也配成仙？’。”
剑九素不太确定：“但也可能是我听错了，会不会是哪个与周昊不对付的修士喊的？比如哪位长老。”
……
那声呵斥。
听到最清楚的人只有周昊。
他立于乾坤剑上。
烈风阵阵，倒背着手，直视天空。
玉带乱舞，随着雷劫的不断降临，恍惚一幕幕浮现眼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看着脚下的乾坤剑裂痕百出，再加上沈仙的提醒，突然明悟。
“我如此心急的引动天劫，引起你们不快吗？哈哈哈，笑话，你们只是想折断祖师留下的这把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周昊直视苍穹，声音中隐含悲戚。
“既然我不配成仙，那么这万古长青镜又为何一次次轮回？”
千年过往。
一一浮现。
周昊曾生活于普通的凡人村庄，以方圆百里最耀眼的资质拜入神霄剑派。
初次修行，御剑飞行的兴奋仍历历在目。
亲眼见证神霄剑派最辉煌时惩天罚地的无上威严。
也曾感念一位位宗门长老以自身为代价，铸就这无上的万古长青镜。
只为后代弟子夺得更多的成仙机缘。
千年如梦。
他已渡过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岁月。
但到头来，也不过是谎言中的一环。
一想起之前众多前辈的教导，想到他们全都‘飞升成仙’。
可真相却只不过是让乾坤剑更脆弱。
周昊一口血淤积在胸口，猛地吐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祖师在仙庭做了什么，引得你们竟如此愤怒，恨不得毁掉他老人家留下的剑，很好啊，真是太好了……能在轮回中清醒，有时也是人之乐事，我若不能成仙，也不能让你们得逞。”
“人无飞升入仙庭，那不如留名于仙庭……”
周昊气息迅速攀升，既是保护，同样也是遮蔽的神霄护宗大阵被撕开一个口子。
一刹那。
众多神霄剑派修士纷纷被震出大阵。
虽然受伤，但不再与大阵相连。
周昊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剑光，直冲天际。
原本正在酝酿的雷劫，忽然加速几分。
可在劈下前刹那，周昊忽然调转方向，直奔宗门宝库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