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混战
朦胧的视界中，他似乎再度望见风雷堂内惊鸿一瞥时、那个衣衫褴褛却不失灵气的小女孩，望见了那个初长成的窈窕少女，望见了那个秀眉一蹙计上心来、将神教操持得井井有条的女中诸葛，望见了新婚之夜盖头之下那张含羞露怯似娇似嗔的容颜。
眼角两颗泪珠终于滚下，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任我行望着商玉那张笑脸，口中喃喃道：“玉儿，你...你怎能舍我而去。”
向问天在一旁亦是红了眼眶，他平日里自称“天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教主，对这位教主夫人却是服气的紧。
此刻他轻声劝道：“教主，节哀。”
任我行恍若未闻，只是紧紧抱着商玉，一动不动。
四下一片寂静，魔教众人皆未见过自家教主这般模样，平日里教主霸气纵横、威风凛凛，此时竟如失了魂一般，一时不知所措，不敢上前打扰。
正道诸人从未曾料想会出现这般场景，他们确实定下计策，来伏击围杀魔教，然而初衷也是仅仅诛杀首恶，普通教众都未在计划之列，更不必说妇孺。
如今死在清微道长剑下的，竟是任我行的夫人，若商玉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便罢了，可在江湖中，向来只知任我行有一位夫人，却从未听闻这位夫人有过任何恶迹。
岳不群亦是神色黯然，商玉有大恩于他和宁中则，仅有的寥寥几次会晤，也让他如沐春风，只觉其人才貌双全、宅心仁厚、温和有礼，乃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如今他眼睁睁看着恩人死在面前，竟尔未能出上一剑相救，心中一时懊悔不已：“岳某无能，竟忘恩负义至此！”
清微道长颓然移开手掌，心中愧疚无以复加，他年近七旬，一生惩恶扬善、秉持正义，所杀之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未曾料想今日竟铸成大错。
长叹一声，清微道长缓缓道：“此乃老道之过，任教主，你若寻仇，老道一力承担。”
任我行霍然回头，双目圆睁，眼中一片赤红，嘶吼道：“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我夫人的命，你赔得起吗！”
其声如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清微道长面色灰败，无言以对。
任我行抱紧商玉，仰天悲啸：“贼老天无眼，教任我行受此劫难！”
在场之人转过头去，不忍目睹。
任我行伸出手去，欲要阖上商玉双目，却见自己手上满是鲜血，又自缩回，最后只能除下衣衫，轻轻覆在了她身上。
而后缓缓站起，目光如刀，冷冷割向清微道长，周身气势节节攀升。
清微道长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目。
方证大师道：“阿弥陀佛，任施主，此番情景大伙儿谁也不愿见到，清微道长亦是无心之失。逝者已矣，嗔怒嗔恨只会令生者更苦。”
任我行怒极反笑：“无心之失？我夫人无辜惨死，这轻飘飘一句无心之失便能了事？”
话音未落，任我行掌风已至清微道长身侧。
方证大师运起内力，双掌拍出，拦下了这含恨一击，口中道：“任施主，切莫冲动！”
任我行闻言怒意更甚，骂道：“老秃驴滚开！莫要多管闲事。”说完一掌猛似一掌，直向方证拍去。
方证大师举掌相迎，两人内力激荡，周围飞沙走石，众人皆面露惊色。
任我行含恨出手，招式愈发狠辣，一时竟打得方证连连后退，苦苦支撑。
左冷禅和余沧海对视一眼，互相微一点头，随即长身而起，双双出手，向场中掠去，口中喊道：“任教主，手下留情。”
向问天惊怒道：“无耻鼠辈，竟敢趁人之危、以多欺少！”说罢向四大长老喝道：“我们上！”
四大长老闻言，纷纷随向问天跃出，便要加入战团只见他们身形如电，掌风呼啸，直逼左冷禅和余沧海而去。
天门道长喝道：“都给我住手！”与金光上人、昆仑、崆峒二派掌门、定逸师太、冲虚道长等人各自施展轻功，冲入人群之中，拦在向问天等人前面。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众人皆奋力拼杀，招式交错，眼中尽是刀光剑影，耳中皆是金铁交鸣。
只见任我行状若癫狂，周身内力鼓荡，衣衫猎猎作响，以一敌三，犹自不落下风。
岳不群一时暗暗心惊，打起十二分精神，游走于场中，见自己这方谁遇到了危险，便抢上前去，接下一招半式，待得那人稍作喘息，便赶至下一处。
蓦的，岳不群远远望见一名少林弟子自崖下疾射而来，定睛瞧去，只见他神色慌张，于是运起轻功，发足向那弟子奔去。
待到了近前，岳不群远远问道：“发生了何事，这般匆忙？”
那弟子气喘吁吁道：“山下......山下远远来了大批魔教教众！”
岳不群心中一沉，抢至崖边，举目凝神眺望，只见地平线处，有黑压压一片人影正在挪动，速度看似迟缓，但因着距离尚远之故，实际上却是不消片刻便能抵达。
略一思索，便知是那南下的五位长老及其教众，若是被他们上得崖来，他们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当下往回急掠，欲将此消息告知众人。
来到场中，岳不群面色凝重，双目精光爆射，强自催动紫霞功，面上紫气氤氲，喊道：“都且住手！”
说罢双掌齐出，朝着犹自战作一团的众人之中猛然拍去。
向问天、天门道人等听得岳不群喊声，原本无暇他顾，却见一道掌力刚猛无匹，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这处滚滚而来。
众人识得厉害，赶忙纷纷向后跃去，那掌力去势不减，余波仍将自己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一时心下凛然。
岳不群本就受伤，方才稍稍好转，此刻强行催动内力，伤势却又加重几分。
正欲提起一口气，向任我行与方证大师处掠去，忽见任我行脚步踉跄，站立不稳，身子晃了几晃，便即坐倒，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