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雍州城
雍州城外。
不时有人纵马进出着这座繁华城池。
那高耸坚固的硬石城墙，不禁令人感叹人族创造力的璀璨巍峨，让人觉得其仿佛能够抵御住任何形式的持续冲击——若是有裂痕产生的话，也只会是从城池内部开始崩坏的。
而在城池外围，挨着坚实城墙下，有一大圈用烂木板和破布头胡乱搭建起来的拥挤流民窟。
远远看过去。
就像是人身上一圈臃肿下垂的油腻肥肉。
但有人想要让它们立即消失，却又很难做到。
一道颀长身影，混在一小撮衣衫褴褛的流民里，缓缓靠近这座巍峨城池。
此时，徐离已将老黄马卖了，从头到脚换了一身麻布短打，束冠长发也被他剪成利落短发，几日来生出的硬茬胡须蓄了起来，此时看去不再是深宅少爷，而是活脱脱一位年轻绿林游侠儿！
他目光望向远处西南方的视野尽头。
一处始终升腾着黑色浓雾的沼泽地带，就在那里安静存在着，像是不断侵蚀世间的可怖藓疾，又好似一座丑陋怪物的巨型魔瘴巢穴！
徐离之前审问出来的情报，还有听着周围人不时的谈论声，让他知晓那是雍州城一大一小两座【仙墓】的‘城外大墓’。
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那黑雾足以毒杀所有普通生灵，仅有部分获得了仙道传承之人，才有接近或探索的可能性。
对此，百姓之中的传言很多，但都不是很真切。
徐离转回头来，看了一眼最前面的城门下，左右各有一队持刀佩甲的巡查兵卒，他们方圆十丈内的空地上，没有任何一个流民胆敢逾越半步。
显然。
入城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会有兵卒盘查身份，他不清楚自己留下的感情牌，有没有消除掉杀人的最后影响。
但他并不着急，因为这一小撮流民队伍里，正有几道偷偷摸摸的人影贴近过来，对着入城的人挨个小声询问着什么。
不出他所料。
没过多久，一名贼眉鼠目的家伙，就问到了自己面前。
“嘿，兄弟，你总不会是想进城吧？”
那家伙捋着小八字胡，上下打量着问道。
“有何不妥？”
徐离佯装全然不知。
“嗐，这里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小八字胡作势拉住徐离的手臂，低头故作恐吓地说道：
“你试想，北边接连数座县城附近，都发生了【仙墓】动荡暴乱的天灾，大量平民百姓往南逃难，你现在能看到的这群人，都是从雍州之北逃难来的流民！”
“这流民太多了，城里的大人物哪里肯放进去，只能挨着城墙根抱团取暖过活喽……”
徐离顺着小八字胡的话，往下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咳咳，这就要说到你跟兄弟我的缘分了……”小八字胡捻了捻手指，眯眼市侩笑道。
徐离嘴角微扬，掏出一钱碎银子，丢了过去。
“哎哟，我打从刚刚就觉得小兄弟非比寻常，来来来，我先给你说说这进城的事……”
那小八字胡眼神一亮，急忙伸手抓住塞进怀里，小眼睛左右谨慎看了一圈，这才小声说道：
“想要进城，不扒层皮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是达官显贵或大富商贾，不然很难进去的。”
徐离不由皱眉，如此看来，这雍州城暂时是不好进了，那就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当然，你还可以选择加入到咱们【九方】来！”
而看到徐离神情，小八字胡紧忙笑着说道：“城里的世家和官家老爷们，以四面八方之外不该存在的第九方向，来称呼咱们这群流离失所的苦命人，但咱们得自己争气，在这城墙根下好好活下来……”
说着，小八字胡便拉着徐离往所谓的【九方】行去了。
徐离没有拒绝，既然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复杂，那这处成分更为混乱繁杂的流民窟，正好可以隐匿身份。
“至于，这里面的好营生和势力分布……”
小八字胡见徐离暂时放弃进城，他不由喜笑颜开，因为那样他就能得到更多了。
听到小八字胡的故意停顿。
徐离再度取出一钱银子，他自然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消息贩子，赶在流民接触【九方】之前，赚取一点油水，而他之所以听后者在这里胡侃，本就是奔着周遭情报来的。
“嘿，看你就不是求个普通营生的人，找我你算是找对人了！”
小八字胡喜形于色，他今日里的收入，已经可以说是超过九方里很多人的月钱了。
正在此时。
一人纵马而过，疾驰之下直接刮倒了一名躲避不及的蹒跚老人。
“驾！”
可那人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看一眼都欠奉，径直奔入了流民窟里。
“……”
徐离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无力老人，还有打马离去的蓝袍男子，他知道，对没有力量的人来说，哪怕是来到了流民窟，也不见得会被平等对待！
“咳咳!”
小八字胡捂住口鼻，但还是被烟尘呛得直咳嗽，眼神盯着那远去的人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呸，【九统司】这群该死的走狗，自以为攀上了府衙的高枝，愈发拿我们不当人了！”
“其实就是搭上了某个大人物的脚趾头，在这里耀武扬威，真拿自己当【九方】的顶头主子了！”
小八字胡又转头来，对着自己的金主愤愤说道：
“呐，这种势力就别考虑了，他们都是城内直接指派九方里的某些人来代为统辖，基本上是不招人的。”
而徐离听着小八字胡的愤恨语气，心中了然，这什么【九统司】多半是真有些权威和势力的，不然不能在名义上平白压其他势力一头。
“这里共有九家势力，这是其中一家……”
小八字胡眼珠一转，又开始了自己的拉人买卖：
“其余还有四家大势力，还有四家分管东南西北的小势力，要说这里面人数最多的一家大帮派，就要莫属我们【流民帮】了，只要有流民来这里讨生活，一般都会先经过我们的安排和引路！”
“而像是【万尘商会】、【八虎盟】和【刹那门】三大家，在人数上就要逊色许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