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溺于战斗当中的岱峰只想着如何解决对手，听到身后隐约的动静之后，才发现有人想要偷袭。
心里暗道不妙，但身体和布莱恩格斗搏杀的动作仍然密集而犀利，以确保对方没有施展实力反抗的机会。他本来需要先制伏威胁最大的布莱恩，再解决那几个想偷袭的小喽啰兵。
但此时后者对于自己来说，可能更是燃眉之急。
于是岱峰速战速决，挡开布莱恩挥出的又一记尚未聚力击发的常暗掌，另一手突进抓向布莱恩面门。
先前的搏命战斗成为了岱峰热身与磨炼的最好途径，随着每一招每一式的攻防，岱峰发现自己对魔力的操控性出现了不小提升。
最直观的体现是他聚集在手脚等攻击部位的魔力越来越浓，发出的绿光也更加明艳，甚至隐隐有从体表向外延伸，形成“利爪”、“指虎”、“袖剑”等进攻性附属结构的趋势，就像实体武器一样可以触碰并毁伤目标。
尽管这些魔力材质的“武器”还非常小而简陋，但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这些武器能够在岱峰的拳脚被挡住后继续对布莱恩造成可观伤害。
由于岱峰魔力的属性，这些魔力武器对生物体的杀伤力更是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对于布莱恩这种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来说还不是触之即死，最起码也能在对方的肉体、生命力与灵魂中都留下难以恢复的创伤。
面对这套连招，布莱恩也是不敢怠慢。他双眼牢牢锁定在岱峰弯成爪状、指尖在魔力包裹下轮廓变得锐利、通体仿佛完全由眩目绿光构成的五指上，双手汇集魔力挡过去。他明白这一击非常致命，绝不能用作为要害的头面部硬接。
可他还是小看了岱峰的狡猾无耻。
在爪击发出的同一瞬间，岱峰的膝盖抬起，一记迅疾威猛无比的鞭腿踢出，不偏不倚击中布莱恩下半身某个不可言说的要害部位。
“啪嚓！”
巨大的力道直接推着布莱恩双脚完全离地升起，划过空中的同时胯间还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轨迹。
“噗唔呕！！！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遭到如此要命的鸡飞蛋打之伤，布莱恩首先低头一口酸水吐出，随即仰面朝天两眼暴突、表情狰狞、目眦欲裂、涕泪喷涌，发出杀猪一般震耳欲聋的尖厉哭嚎声。
虽然布莱恩本来就比岱峰高很多，被踢中之后更是高高飞上半空，头部后仰，岱峰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光听声音就知道，这远非活物可承受之痛。
那些想要从背后偷袭岱峰的管制部队人员见状，也吓得魂不附体，随后感同身受地捂着下身软趴趴歪倒在地、大小便失禁、口鼻中倒抽凉气。
“这……这……”
瘫在地上的几个管制部队人员惊骇得说不出话，一个小屁孩居然把布莱恩局长给打败了，而且还一脚把他废掉变成太监，这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
放倒布莱恩之后，岱峰身体上留下不少伤痕，流血的样子看着有点吓人，实则伤得都不深。
不过他的体能和魔力都消耗到了极限，反应和再生速度大为降低。
“呼——终于解决了，本以为布莱恩无法战胜，不过无论如何我通过智取还是做到了。现在就去把那几个小喽啰给宰掉。”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些瘫倒在地的小喽啰惊吓过度，浑身抖若筛糠，低头闭眼等待命运的裁决。
忽然，一个小喽啰手中的武器发生了走火，一发魔法霰弹发射而出，岱峰赶忙卧倒闪避，结果因为先前体力消耗过大，无力在高难度快速动作中支撑身体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着从自己身旁擦过、数以千计的霰弹丸，岱峰浑身直冒冷汗，幸亏没有击中自己。
但岱峰后面另一个小喽啰就倒霉了，他被多颗霰弹丸误击，垂死抽搐时无意触发了自己手中武器的扳机。
一枚大概35厘米长、由斥魔钢制造而成的矛头形飞镖闪电般飞射而出，以堪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准度袭来。
由于先前战斗中体力和精力严重消耗，而且这枚飞镖位于视野盲区，岱峰反应不及、躲闪不过。
飞镖从后颈刺入，再从锁骨下方穿出，鲜血喷涌。巨大的冲击力和割断神经与肌肉的锋刃令岱峰再起不能。
要害中镖、视野陷入黑暗前的瞬间，岱峰不由得感慨人算不如天算，同时心里再次涌现铺天盖地奔腾而来的神兽——其中一只重重地把他彻底踩昏了。
“啊？这都行？！”
“这都能反败为胜！？！”
那几个劫后余生的管制部队小喽啰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一个连首领布莱恩都没打过的实验品就这样被自己干掉了？！连搞笑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但剧情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因此仍然会存在各种荒谬离谱以至于几近神迹的转机与奇迹发生。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随即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福有双至而几近癫疯的狂喜。那些小喽啰从地上爬起，完全不顾衣服上沾染的沙土和排泄物，相互拥抱拉手欢笑狂舞起来。
疯闹一阵之后，他们才想起岱峰这个千载难逢的实验品还需要运回、深度昏迷中的局长布莱恩还需要救治，于是这几个喽啰招来那些远远围观的同伴，让他们一起来帮忙收拾装备，并把岱峰和布莱恩都抬回魔法开发局。
……
魔法开发局的建筑里，布莱恩正在手术室中接受抢救，他的心腹下属们则在手术室门外心急如焚地等待。
“局长大人目前情况怎么样？”
一个心腹下属朝手术室里刚出来换班的医护人员焦急地询问道。
“刚刚脱离危险期，只不过还远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受伤太严重，男人的功能和尊严完全保不住了，走路和上厕所也都大受影响，比半身不遂好不了多少。而且由于受到的是直接作用于生命与灵魂的攻击，他的体质也无法再恢复，整个余生相较原先都会明显虚弱。不过受到如此严重的伤，没有完全变成废人已经是万幸。”
那个医护人员充满歉意地如实答道，眼神中还夹杂着恐惧，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怪罪自己救治不力。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
布莱恩的这个心腹对医护人员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并没有责备之意。
“明天的实验得暂停了，毕竟局长明天都不一定能醒。我知道大家肯定不想要这样，但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心腹下属继续朝周围他的同事和助手说道。
至于岱峰，他被抬进魔法开发局之后就一直处于不省人事的昏迷状态，又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可能两种都符合他目前的状况。
他被安置在一个充满液体的大型柱状透明容器中，浑身插满各种管线、缠绕着封魔锁链；但他身上血迹未完全清理干净、脖子上穿着的飞镖也没被拔出来，可以看出那些实验室的人员当时的仓促。
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从自制的旧衣，被换成了魔法开发局实验品统一穿的整齐浅色短背心，上面印着他被分配的实验体编号“3773”，这是目前唯一能体现出魔法开发局对他的重视性之处。
岱峰这个实验体虽然很出色，但此时对魔法开发局的人来说，抢救局长才是当务之急。
“咱们要不是没条件，为啥不把那小鬼脖子上扎着的飞镖取掉，再把伤治好，你们不怕他死了吗？而且看着怪凄惨的，感觉好可怜啊～”
一个假惺惺故作圣母态的研究人员指着泡在容器中的岱峰，向旁边的同事和助手们半开玩笑地问道。
“千万别取掉，要是这货醒过来咱们一个也别想活！他死不死这只不过是小事，我们还是先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才对！”
“使不得啊，这个小鬼太凶险了！除了外表，从里到外一点儿也不像人。而且特别能打，连布莱恩所长都被揍成这样，我们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堕神或者妖魔假扮的。这么危险的东西不适合留作活体研究，死了反而更好。毕竟我们要时刻牢记安全第一，研究第二。”
旁边的人可是亲眼见识过岱峰的厉害，从爆发魔力批量干掉自己的同事，一直到肉搏打倒布莱恩，一整个过程看得无比真切，今后终身都会是历历在目。
现在好不容易靠运气把岱峰制伏了，面对任何可能重新惊醒他的操作，尤其是解除飞镖这一“封印”，已经有心理阴影的他是举双手双脚反对！
于是从这个管制部队成员开始，所有那些见识过岱峰发威的人员都把自己先前的见闻转告给了每一个同事和上下级。就此整个魔法开发局再无一人敢考虑把岱峰脖子上扎的飞镖拔下来。
“呵～嘢……这天都快亮了，不如咱们先去睡觉，反正熬夜也不舒服，今晚也没什么其它事可做。”
一个管制部队成员忍不住打起哈欠，先前的紧张经历已经完全耗尽了他的精力。
不一会哈欠就传遍了周围每一个人，他们无不感到困倦疲惫，于是有气无力地应和着，洗漱关灯准备上床，一夜无话。
……
第二天早上，乌鲁蒂亚难得睡到了自然醒。她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对昨晚开发局内外发生的事件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最害怕的仇敌布莱恩已经因为大意轻敌而被岱峰打进急救室昏迷不醒。
经过一宿美梦，几近麻木灰暗的内心难得焕发出一点点活力与色彩，乌鲁蒂亚望着窗外的清晨阳光，稚嫩而俊俏的小脸上露出少有的微微笑容。
趁现在的舒缓时光，她尽可能用乐观心态来维持精神，而不想自暴自弃，陷入完全的崩溃。
又是遭受苦难的一天拉开序幕，希望今天不要比以前过得更痛苦吧！
但在实验品管理人员送早餐的时候，乌鲁蒂亚还是通过这些人的神情感到哪里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乌鲁蒂亚很少看见魔法开发局的人员眼中露出除了冷漠平静和戏谑以外的情绪，也不认为有什么人真正能治住这些无法无天的科研狂魔，令他们感到忌惮而收敛行为。
至少现阶段在魔法开发局这个地方，一切还都是他们说了算，无所畏惧也是常态。
可是对方意外显得非常疲惫，原本应该波澜不惊、毫无人情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不安，似乎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
看这样子，只可能发生了大事！
“今天不用做实验了，3373号。好好享受你这段来之不易的假期吧。”
那些实验品管理人员淡漠而略带遗憾地说着，放下给乌鲁蒂亚的早餐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魔法开发局的人居然露出前所未见的恐惧情绪？而且自己今天不用被做实验？这是在做梦吗？
乌鲁蒂亚揉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在脑海中整合着这些不平常的信息，感到越来越惊奇。
她绞尽脑汁，半晌却还没想出所以然，见桌上早餐都快凉了，就先将这些抛之脑后，大口吃起来。
吃完早饭，那些实验品管理人员前来将餐具收走，并示意乌鲁蒂亚跟着他们出卧室。乌鲁蒂亚感到诧异，但还是不敢反抗地照做。
按日常规律来说，这也正是乌鲁蒂亚被这些人员拉去实验场地的时间节点。
今天她却被告知不用做实验，却还是被带出去，他们是想搞哪一出？难道是骗自己的？
还没等乌鲁蒂亚想太多，一个实验品管理人员就用遗憾而带有伤感的语气跟她说道：
“局长大人布莱恩受了重伤，情况非常不妙，直到现在还躺在急救室里昏迷不醒。”
听到这里，乌鲁蒂亚首先是浑身一惊，然后难以抑制的惊喜从心底涌出。
果然是老天有眼，布莱恩这个人皮畜生作孽太多，今天终于遭报应了！而且这个惩罚还不轻，直接就让他躺进急救室不省人事，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感到宽慰和爽快的大好事吗？
这样想着，乌鲁蒂亚直想要跳起来大声欢呼一番，她前所未有感到如此高兴与释然。
为了免遭不可预知的惩罚，她还是拼命压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要笑出来，不能被实验品管理人员发现自己幸灾乐祸。
不过她随即察觉到不合理的地方：既然布莱恩都重伤昏迷，不用做实验，那她为什么还要被带出来呢？
纠结着要不要开口一问究竟，乌鲁蒂亚就再次听到实验品管理人员开口了：
“由于伟大的布莱恩局长身受重伤，我们魔法开发局里每一个人都要去探望他。他作为你的恩人，你的治疗者，付出了那么多，如今他重伤昏迷，你去探望一下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啊呸，我去你个所谓的恩人，我去你个天经地义！
乌鲁蒂亚几乎被气笑了。
你们这些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可悲傀儡附庸、这些工具人还有脸说布莱恩这头畜牲是我的恩人？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了吧？！
心里所想虽如此，乌鲁蒂亚还是维持着理智，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嘲笑与反抗。她面无表情地跟着那些实验品管理人员，前往布莱恩所在的手术室。
只见布莱恩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输送养分与治疗性魔力的维生管线，呼吸短浅无序、表情狰狞、双眼紧闭。他遍体鳞伤，光是露出被子外的头部和肩颈部上就有十来道较严重的伤口，被缝合成丑陋的疤。
魔法开发局的医疗条件不可谓不好，相反，它由于总是在研究中推陈出新，反而享有最好的技术，因此伤口一般使用治疗魔法就可以恢复。
但岱峰的攻击是特殊的，直接作用于生命力与灵魂，很难通过魔法彻底修复，想要急于求成地快速治疗更是毫无效果。于是医护人员只能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布莱恩的伤口缝合，等待它们缓慢自然凝血愈合。
就算在昏迷中没有意识，布莱恩的身体，尤其是下半截仍然不住地小幅度扭转、抽搐着。显然还在承受着无休无止、深入骨髓的难捱剧痛。
这头畜生浑身还不住地冒出冷汗，将凝结的血痂再次溶开，流过皮肤形成虎纹一样的红痕，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势更显得惨烈异常。
看着布莱恩毫无知觉、痛苦而虚弱的状态，乌鲁蒂亚强忍着往他脸上吐痰的欲望，拼命假装很悲痛的样子，尽力模仿着周围的魔法开发局各级人员的表情神态。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跳上布莱恩的病床，把他身上插的维生管线全都拔光、缝合的伤口全部拆开，然后踩在这头人皮魔鬼身上欢快地蹦迪，直到他断气！
忍受着有欢不能笑的煎熬，乌鲁蒂亚终于被带离了布莱恩所在的急救室。那些实验品管理人员在将她送回住处之前，还带她去见识一下那个残害布莱恩的“凶手”——所谓的最新实验体“3773号”，实际上也就是岱峰。
被拉到偌大的透明柱状容器前，乌鲁蒂亚可以清晰看到其中液体内浸泡着的是一个小男孩，长有黑色的头发，身穿实验品背心，其上印着3773的数字标号。
同时这个男孩的身体状况非常令人心碎：
浑身沾满血迹，先前显然是经历过非常激烈的厮杀或者残酷的凌虐。这些血在浸泡液的作用下处于半凝固态，向从皮肤和伤口向周围扩散成半透明云雾状，展现出似乎落入水中、在失血和溺水的双重打击下痛苦离世的观感；
他纹丝不动，双眼紧闭，表情平淡静谧，似乎是睡着了，又好像一具真正的尸体——准确来说像是医学院器材库中的罐装浸制标本。
容器中的男孩不仅和常规的实验材料一样，浑身插满各种管线，还被数条与自身体型不相称的抗魔锁链五花大绑——这是只有在制伏强大魔兽时才会使用的拘束方式。这些粗大沉重的锁链捆扎得如此之紧，以至于将男孩的身体勒到变形，某些部位的骨头看起来都快断了。
最惨不忍睹的是，这个小男孩的脖子上竟被一根长长的矛头状飞镖完全穿过，从后颈刺入，再从前方锁骨下穿出。由于镖刃切断了颈部肌肉和骨骼，这个男孩的头部垂向前方，脖子以飞镖插入处为顶点形成一个直角，几乎被斩首。
这一道伤口按照人类——乃至多数身体结构和人有类似性的高等动物的标准，构成致命伤是绰绰有余，大概在飞镖刺入的数十秒内就会失去生命迹象。
此处伤口出血量也是最多的，半凝固血迹在浸泡液中形成的红“雾”从前后两处贯穿性伤口蔓延扩展出很大范围，从容器外面看，这层血“雾”将更是他肩部以上都包裹其中，形成一层红色“滤镜”。
穿颈而过的飞镖、满缸逸散的云雾状血迹再加上那些锁链缠身，所有这些要素加起来，小男孩宛如一只被钉死在棺材里的吸血鬼，又像一名被暴君处决、悬尸示众的英烈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