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昼可骑虹，夜自摘星
“大轮明王，可是那汉家名字是鸠摩智的大师？”
陆巡竟然从中年人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又追问了句。
老伯有些惊讶陆巡能知道大明寺住持汉家名字，顿时感觉眼前的后生还是有些亲切的：
“不错，看来明王佛法确实高深，连这高原之上，不信佛法的寻常人家也有听闻。”
陆巡略显尴尬的一笑，也不辩驳自己不是因为佛法知晓。
这位佛法大家鸠摩智，在陆巡印象故事中行事可不够堂皇，佛法多少陆巡也不清楚，武学成就肯定不低。
陆巡有心想再问几个问题，但是感觉自己再聊下去，中年人护卫就要把自己包围了。
不欲为自己行程增加变数的陆巡，拱手道谢，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通天河对岸，传出几声喧闹呼喊声，隐隐约约，叫常人听不真切。
但是陆巡又岂是常人，内力运转到耳边，逐渐听清了风中传来的声响：
“抓住他！不要让他过了通天渡！”
“河中船夫听好，所有人，不允许划向对岸，全部往回划，接受检查！”
“有宋狗奸细，放走宋狗奸细的，全家处死！”
通天河对岸，有几个衣着鲜艳皮草、不似百姓的吐蕃兵士冲到了河边，快速检验岸边人员并无目标后，有的粗暴将刚登筏准备渡河之人拉下水，有人拿刀威胁筏工快速开筏，接近河中牛皮筏。
西岸，岸边惊叫呼号声，水中哀嚎救命声，搅成一团。
东岸，无关人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有意识地远离河岸，又不愿走远，想看这个热闹。
河中，三只牛皮筏都已经停在了河中央，筏工在官兵威胁中，开始向对岸重新划去。
中年人的一名护卫显然也听到了河对岸的呼喊，顾不得掩饰身份，凑到了中年人耳边，低声说明情况。
而其余隐蔽身份的护卫，都悄然将手放置于身上武器的藏匿位置，随时准备动手。
显然，对岸所说的奸细，还在河中3个皮筏之一上面，但身旁这些人却如此紧张。
是同伙？
不，是同行！
陆巡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直隐隐觉得他们不对。
星宿派做为师尊的丁春秋说的是大宋官话，所有弟子也以说大宋官话正宗为荣，虽然是为了拍更舒服的马屁，但事实如此。
出了星宿派，星宿海乃至整个青海，罕有人能说正宗大宋官话了。
但是陆巡偶然搭讪的中年男人，嘴里的话腔，哪怕再做遮掩，也是地道纯正的大宋官话。
这些人，某种意义上，很大可能也是中原奸细。
陆巡平常时候并没有开启「替天行道」系统，看到他人身上善恶，又代表什么呢？
杀人是恶，那是高悬于九天的神之视角；从人间看，为国杀敌，为家报仇，又怎么是纯粹的恶呢？
陆巡不想先入为主地判断一个人，所以，正常并不开启系统视角。
但现在，他有了判断，现在要验证自己判断了。
善恶两分，替天行道。
眼眸之中，中年男人头顶首先浮现出一串小字：善23恶55。
有意思。
单论数值，刨去陆巡一直谨慎未曾观看的师尊丁春秋，此人就是陆巡所见最恶之人。
再扫视全场，六名护卫，皆善1-4之间，恶1-2之间。
稍远处，看热闹的两个人，同样也在这个范围。
其余，都是善0-2，恶0的普通百姓。
敢情陆巡认为的这岸热闹，有一半功劳都是中年人队伍在壮声势。
陆巡再扫向河中三个牛皮筏，一串恶0中，有个恶1，这都不显眼，右侧牛皮筏之上，一个身穿破旧粗布衣、耸肩蹲着的男子，头上赫然是善2恶7。
在陆巡眼中，是如此的耀眼。
如果有奸细，又舍你其谁呢？
但若真是宋国奸细，陆巡还是想救上一救的。
或者趁所有人不备，杀了这个恶55的中年男人？
1点悟性可读通一本秘籍，2点悟性可领悟一本秘籍，3点悟性可彻悟一本秘籍。
这个中年男人，足足可以让陆巡彻悟18本武功秘籍。
不过这个计算题刚从陆巡脑中出现，就被陆巡掐灭。
不知此人事迹，陆巡不想动手。
却在这时，西岸传来了弓弦张拉的声音，岸上十几名吐蕃兵士竟然不顾河中筏上无辜平民，要将他们连同奸细一并射杀。
弓箭的一般有效射程是在40-80米，此时双方距离在100米左右，还在不断缩短。
准头不够，数量来凑。
两轮箭矢之下，已有两个平民中箭，传出哀嚎。
通天河中，一直蹲着的奸细男子，看自己所在牛皮筏离对岸越来越近，不想殃及无辜，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尝试劫船，而是直接侧歪身子，在这零度的天气中，无所畏惧地栽到了水流湍急的通天河水之中！
而后，向着陆巡所在东岸奋力游了过来。
中年男人护卫见此情形，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救人，却被中年男人按住。
对岸兵士见人入水，也不再射箭，而是带着人坐上唯二牛皮筏，向奸细方向快速划来，其间，筏上之人还在张弓搭箭，射向不断对抗水流以求逃脱的奸细男子。
而水中游泳的男子，根本无法进行有效闪避。
情况对于水中男子而言，危在旦夕！
陆巡却在这时，做出了决定。
在所有人还在注意通天河中局势之时，拍了拍停止喝水的「山后雪」，示意其先向着南方走去，以免稍后误伤。
而陆巡自己，则缓慢蹲下身子，开始拾取河滩之上，大小合适的卵石。
就在陆巡心中默数自己装备弹药数量之时，身旁传来了中年男人轻微却又沉稳的声音：
“后生，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既去南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陆巡将准备好的石子拢入袖中，重新站起身子。
通天河中，水中游泳的男子距离岸边尚有五六十米，但是已经有些吃不消季春高原的寒意，开始行动迟缓。
而他身后，距离不足六十米处，两个牛皮筏已然追来。
一名春寒中也只披了一块毛衫的男人，站在牛皮筏之上，手中弓箭的箭矢直奔水中男子。
接连两发都因为牛皮筏不稳，箭矢射偏，直接落入水中。
但是，第三发，水中男子终于躲闪不掉。
却在这时，一块核桃仁大小的鹅卵石从奸细男子前方呼啸而来，直接将其背后飞来的箭矢击落！
暗器飞星，取天上星辰，坠落凡尘。
来者，正是陆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