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冷血无情,暗流涌动!
曹吉祥有些不安。
因为这场劫难来得莫名其妙。
手底下那些人就算再蠢,也决计不会克扣了东宫的用度!
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也绝不敢这样做。
要么就是太子殿下故意找茬!
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起他曹吉祥与太子朱见深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儿,曹吉祥稍抬头,看向朱见深。
这个几经废立的太子殿下,可是朝野中出了名的怯懦软弱,甚至还患上了口吃的小毛病,一见到生人话都说不清楚。
朱见深感受到了曹吉祥的目光,故意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甚至都不敢与其对视。
见到这一幕,曹吉祥心中顿时了然。
不是太子朱见深!
那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太后娘娘息怒!”
第一步,先认错,平息孙太后的怒火。
“定是手下人做的蠢事!”
“老奴这就去查,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步,提出解决办法,找个替死鬼将此事抗过去!
然而孙太后执掌深宫这么多年,哪里看不明白曹吉祥这些小伎俩,所以当即冷笑道:“查?现在知道查了吗?”
“哀家只是老了瞎了,可是哀家还没死!”
孙太后脸色阴沉,满是怒火!
在她眼中,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皇帝准备更易储君,自然会提前造势。
这宫廷里面的宫人宦官,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所以他们才有这个胆子,敢克扣东宫的用度,敢怠慢了自己苦命的长孙!
今日,孙太后就是要借此立威,告诉整个宫廷,太子不可辱!
她这个瞎眼老太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哀家还活着,你们就敢这样怠慢太子!”
“若是等哀家走了,太子还不知道被你们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来人,将这曹吉祥拖出去,杖三十!”
此话一出,曹吉祥脸色大变。
自夺门之变后,他便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三十大板!
这杖一般是由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如果行刑人不手下留情,不用说六十下,就是三十下,受刑人的皮肉连击连抓,就会被撕得一片稀烂。
不少受刑之人,就惨死在廷杖之下。
即便不死,十之八九的人,也会落下终身残废。
廷杖最高的数目是一百,但这已无实际意义,打到七八十下,人已死了。
廷杖一百的人,极少有存活的记录,廷杖八十,意味着双脚已迈进了阎王爷的门槛。
曹吉祥这一身细腻嫩肉的,哪里经得起三十廷杖啊!
“太后娘娘!”
“老奴并不知情啊!”
曹吉祥被锦衣卫力士架着,就要拖出去挨板子,立刻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可惜孙太后铁了心给爱孙站台,哪里会听他这些辩解。
就算是有人从中作梗!
就算是你曹吉祥真被冤枉了!
那又如何?
谁敢欺辱哀家的爱孙,这就是下场!
孙太后冷着脸一言不发,相比于那个性情娴熟娇弱的钱皇后,她无疑才是这后宫之主!
曹吉祥见状是真的慌了,慌乱之下竟口不择言,高喊道:“娘娘!当年夺门的时候……”
“住口!”孙太后顿时怒到了极致,“堵上他的嘴!拖出去狠狠地打!”
见此情形,朱见深心中默默向曹吉祥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真敢说啊!
夺门之变,实则就是老朱家的皇室丑闻。
这么多年过去了,鲜少有人胆敢提及。
你曹吉祥是胆子大,还是想挟恩图报?
可惜在孙太后这儿,都是枉然。
片刻之后,殿外传来了曹吉祥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朱见深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差不多打到二十板子,他就开口替其求情。
曹吉祥活着还有用,可不能就这样被杖杀了。
毕竟曹氏一门因他而富贵,也只有他才能带着这批人发动叛乱。
“皇祖母!”
“就这样算了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孙臣不愿见到他因此丢了性命。”
听到这话,孙太后那是既欣慰又心疼。
瞧瞧这孩子,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乖孙儿,你要记住,该狠时一定要狠!”
“人不狠,则无威信,你身为太子储君,将来如何让人信服?”
朱见深装作惶恐地点了点头。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罢了。”
“让外面停手吧!”
孙太后抚摸着朱见深的脑袋,满眼都是宠溺。
“去告诉这宫廷里面的人!”
“太子仁德,这是你们的福气!”
“可别以为太子真就好欺负了,哀家还活着呢!”
殿外,曹吉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刺骨钻心的疼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
掌事宫女叫停了这场酷刑,好心提醒了一番,曹吉祥这才被抬走。
只是这位跋扈了四年的内廷大珰,此刻眼中却满是怨毒之色。
他不恨太子朱见深。
因为傻子都看得出来,自己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但是,孙太后呢?
当年我入宫密报时,你是如何礼遇?
我等冒着生命危险发动宫变,帮你亲儿子夺回了帝位,你现在竟如此对我?
现在因为一件小事,就要将我杖杀?!
好!
真是好得很!
你们朱家人,真是有够冷血无情!
曹吉祥眼中充斥着寒光,满脸怨毒之色。
原本天顺帝就不知为何对他颇为忌惮,不复先前宠信。
现在孙太后又闹上这么一出,不顾昔日情分,险些将他杖杀!
再一想到,刚刚才被灭门的石亨,曹吉祥这心里面就生出了强烈的恐慌与不安!
石曹石曹,朝野皆知!
如此石亨被灭门,那他曹吉祥呢?
还是说,今日这件事情,就是天顺帝的手笔,想借孙太后之手直接杖杀了自己?
想着,曹吉祥心中的不安更甚,脑海里面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那嗣子曹钦曾问门客冯益,“历史上有没有宦官子弟当天子的?”冯益说:“您的本家魏武帝就是。”
魏武曹操,不也是个宦官子弟吗?
而且还是自己的本家!
曹腾一介阉人,却得了魏高皇帝的帝号,还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个被正式授予正统皇帝称号的宦官!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曹腾做得帝王!
我曹吉祥为什么就做不得?
朱见深信步走出清宁宫。
万贞儿撑着雨伞走在后面。
看着地上那滩血迹,朱见深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这人呐,最怕的就是兔死狐悲,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更别提曹吉祥本就心怀不轨,这次受激之下,估摸着就要展开行动了。
曹吉祥之后,下一个该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