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先锋冲阵
万历十六年秋，土蛮汗年岁已过五旬，实在无力传箭各部抢掠，由于明军多采用守边属夷配合辽东骑兵出塞捣巢，蒙古各部损失惨重。两年过去辽东长城以北五十里内已无胡马。蒙古各部与明朝岁赏互市本可相安无事，但万历朝财政紧张，朝廷无奈只得关闭多处互市，克扣岁赏。
土蛮汗为了岁赏互市只能武装“朝贡”，派遣手下将领脑毛大再次出兵袭扰辽东边墙。
脑毛大自铁岭卫长城墩台抢掠，先行报复守边属夷。后佯装攻打铁岭卫，脑毛大命令后军战马来回奔袭制造出大量烟尘，守边将领以为土蛮汗大军来攻，便快马传讯辽阳。李成梁派选锋精锐等出塞捣巢，李宁的选锋营自然首当其冲。
赵匣得到消息后，马上整备军马擦拭武器准备出塞。三日后李宁率所部精锐五百余出新安关，李平胡亦率精锐五百余出青阳关索敌捣巢。
蒙古军只是佯攻辽东边墙，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只是虚张声势。这次蒙古彻底学聪明了不设老营，而是发挥游牧特性，能抢则抢，李成梁大军一到就迅速撤退。由此可见土蛮汗这支蒙古军被李成梁和小冰河气候打击到已经从能攻城的封建军队衰落成了打劫为生的游牧部落。
赵匣跟随李兴北出新安关百余里，哨探回报前方不到二十里有一支大约八百人的蒙古骑兵，目前还未发现对方将领是谁。
李兴与其他将领不同，他喜欢使用率军深入直捣敌军腹地的打法。于是命令大军分为两队，一队由自己亲兵和选锋精锐共二百人打头阵撕开缺口，二队由剩下的人列阵冲入缺口黏住敌军。部署完毕后命令选锋营快马向敌军奔去，直至能远望到这只来回奔跑的蒙古骑兵。
塞外秋风萧瑟，草原上的草丛波浪一般随风舞动，好似大海涨潮一般。赵匣耳旁皆是狰狞呼啸的风声，阵阵秋风在他的脸颊上狠狠扑打。远眺着不远处的蒙古大军，赵匣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骑枪。
李兴稳住身形下令选锋营结阵，赵匣作为亲兵自然紧紧跟在李兴旁边。结阵完毕李兴拔出腰刀高高举起，赵匣眼睛紧盯着李兴的刀，更是做好了冲锋杀敌的心理准备。
当年李成梁带他捣巢可可母林时，他就知道以后一定会上阵杀敌。现在的赵匣是既紧张又兴奋，为了这一天他刻苦训练了整整三年！今日就看自己练就的这一身本领是否合格了！
李兴将刀狠狠挥下，赵匣立即紧紧勒住了战马缰绳，战马嘶吼一声便向敌军奔去！赵匣左手抓紧缰绳，右手握持骑枪放于身后。双腿夹住那马腹，身体前倾，他的鼻梁把冷风一分为二分别划向两侧脸颊。赵匣呼吸平稳，身体跟随着战马的节奏上下改变重心，眼睛余光看了下队列，选锋营一队骑兵皆是齐头并进。
看到眼前的蒙古大军人头攒动，他就想起了远在东宁卫戍守的爹娘。赵匣咬了咬牙，双脚发力紧蹬马镫，下身夹紧马腹。两手举起骑枪配合着战马的冲劲狠狠的刺向了眼前的蒙古军士！
那蒙古军士被赵匣一枪挑起，赵匣顺势将他扔飞出去。收回长枪后再次举枪刺击后排的蒙古军士，又是一人落马！骑枪甩出的鲜血染红了赵匣的右脸，面对惊慌失措的蒙古大军，赵匣没有任何怜悯。不该说怜悯，而是没有任何感觉。此刻赵匣的耳朵听不见声音，眼睛盯着就近的敌军，手中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一杆长枪来回刺击。
齐整的选锋队伍冲击过第一阵后便开始有些散乱，赵匣一马当先凿出了一个口子。连杀了四人后赵匣才发现他身边已经没有友军在侧，他冲的太快了！骑枪枪杆经过多次拖拽终是支撑不住断裂开来，赵匣握着折断的枪杆，向眼前惊慌失措的蒙古军使抽打过去，他只觉手中一滑，枪杆彻底脱手！
蒙古大军经过选锋营第一轮冲锋，终是反应过来！纷纷拍马向后狂奔脱离战场。赵匣枪杆脱手后立即拔出腰刀挥砍，只是挥砍的效果远远不如战马冲击，赵匣身边的蒙古人趁机纷纷逃出。一蒙古军士逃跑时顺势拿出战弓，在马上张弓搭箭后扭身射向赵匣。
赵匣看见一只羽箭向自己射来，他下意识想用腰刀抵挡，可惜箭快手慢，那箭狠狠扎在了赵匣的右臂之上！赵匣只感觉右臂被一股巨力打中，腰刀脱手而出。随即赵匣耳边就传出了阵阵的喊杀声，战马嘶鸣声、兵器撞击声，他的听力恢复了！只是右臂和虎口一阵剧痛传来，赵匣痛的表情狰狞，冷汗直流！
幸亏这时选锋营一队追上了赵匣，他们冲向赵匣前方打开缺口。选锋二队鱼贯而入，慢慢扩展战阵黏住敌军。只可惜蒙古马速度快且四周都是草原，没有什么遮挡。蒙军逃脱速度较快而没能全歼，只是斩首二百余人。
赵匣端着右臂左手拖住箭杆，向后军汇合而去。李宁见赵匣受伤立马给他安排军医诊治，卸去环臂甲，赵匣的右臂被箭头没入一寸，箭头的倒钩勾住了皮肉并不好拔，军医只得剪断箭杆，用一种挖肉的工具勾出箭头，赵匣吃痛，狠咬牙关，挖出的箭头还带着一大块血肉。箭头取出后赵匣只感觉一阵轻松，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全身便瘫软下来。
军医为赵匣涂抹了伤药包扎好了伤口。李宁入帐看望受伤的营兵，他对赵匣说道：
“看不出你还是个狠人啊！冲阵敢冲这么深，总爷还特意交代我留意你小子，幸好你小子没死！不然总爷怕是要责罚老子了！”
赵匣神经刚刚松懈便缓缓回道：“多谢总爷关心，李将军爱护。小人不胜感激！”
李宁听到赵匣有气无力的回话，知道这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反应，便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杀了多少敌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