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不是天才
李谟引荐莫秸挣了二十五贯,天天招待米饭稀粥不合适。
所以车厢虽然装得很满,但到了盩厔县又让滕元指路,买了一只羊两只鸡及一筐鸡蛋。
正月十九中午,马车停在就峪沟前。
滕元刚一下车,晃眼看到斜前方山坡林后,有一片若隐若现的房屋。
好家伙,难怪你背一筐山货,能娶回美貌小娘子。
敢情家大业大,出门在外扮猪吃虎?但为何宁愿步行,也不愿花钱坐车?
或许他只是这大户家的杂役?
一定是这样!
短暂思忖,滕元看到搬下车的一地行李,即热情表示要帮忙。
“莫先生,你家是不是那边?我帮你送回去。”
“不是,不是。”
莫秸忙摆手否认,自嘲笑道:我哪有这样好房子?我家在沟里山上,只有一间小茅屋,还得走上几里山路才到,我们人多拿得全,不劳滕兄费心。”
“沟里山上?哦...”
滕元闻言一愣。
他还想认识个大户,没想到莫秸根本不住这儿,难道真是他个人魅力?
就在此时。
莫秸将被子绑在背篓上,轻松一提背在身后,然后一手拿着一匹布,一手拎着一根羊腿。
他一个人拿走大半行李,其余人除了随身小行囊,就多拿了自己一床被子。
生得好看,力量还大?
老天爷指定偏爱你!
滕元虽然羡慕,但他驾车离开前,还不忘稳住回头客。
“几位客官,下次如果要用车,就到盩厔县寻我,给你们优惠。”
“好,辛苦了。”
莫秸招呼完刚一回头,就见李谟对公孙昔提议:
“这车夫为人热情,等几天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如一起包车先到洛阳,然后再各自租驴回家?”
“我看行。”
公孙昔颔首答话。
莫秸这时堆起微笑,指着前方问李倩、李兰:“后面山路需要步行,你们两个没问题吧?”
“没。”
“没问题啊,不就是来爬山么?”
“那就出发!”
......
几人跟着莫秸向前步行,不一会行至天泉苑入口岔路。
莫秸放下背篓,微笑说道:“你们在此等一等,我的狗寄养在这别馆,现在顺路把它带回去。”
“去吧,我们看看风景。”
李谟挥手送走莫秸,就感到有人拉拽自己衣服。
回头一看是李兰,她小声问道:“阿耶,莫先生要上门牵狗,为什么还拿着羊腿、布匹?”
“可能是帮忙买的...”
李谟不假思索回应着,公孙昔则有自己的看法,“只怕不是帮忙,而是莫先生有意送礼。”
“怎讲?”
“我刚在峪前,看到山上有座道观,而这别馆建在道观旁,应该是那位贵人所有,莫先生若是不打点,怎能隐居在这山后?”
听了公孙昔分析,李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若非大娘提醒,我差点忘了此事,等等...”
“怎么了?”
“没什么...”
李谟连忙摇头岔开话题。
他突然想起莫秸酷似王维,而王维与玉真公主有传言,这厮故意隐居在此,莫非为了那终南捷径?
这莫维之,野心这么大?
李谟并不知道,莫秸的野心没有胆量大,这厮虽然走上了捷径,却依旧选择隐居。
要是得知了真相,定觉得不可思议。
有着同样疑惑的,是别馆的主事李卯。
刚刚峪前马车停靠,就有望风小厮向他报信。
而孙卯赶出来察看之时,这段时间不咋兴奋的小白,突然叫唤着冲向门口。
眨眼之间,莫秸就出现在门口,小白则疯狂摇着尾巴示好。
孙卯以为要一直养那细狗,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
依着公主的宽容性格,应该不会将其赶出长安,而莫秸当时没拿飞钱,或许他身上的钱花光了,所以不得不回来?
他没去找公主?
孙卯在原地胡思乱想,一时忘了主动上前迎接。
“老孙!过年好。”
“啊?先生过年好!”
“小白这段时间,让你们费心了,这是我从长安带回...”
莫秸边走边打招呼,刚靠近就要递出手中布匹。
孙卯哪里敢收?
他慌忙摆着手,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先生这是作甚?使不得啊。”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身上这棉衣棉裤,就是从别馆拿现成的,还一匹布理所应当,至于羊腿更得收下,去年你们送米送肉,我这只是礼尚往来。”
“我们就是奉命行事,先生是公主的贵客,礼尚往来完全不对等,小人不敢收您的东西...”
“这是公主同意的。”
莫秸见孙卯执意不收,直接扯谎搬出李持盈。
孙卯这才放下戒心。
“真的?”
“这能有假?快收下吧,我还有朋友要招呼,不便在此久留。”
“哦,既是公主同意,那老朽收下便是。”
孙卯接下布匹、羊腿,立刻向院内一小厮招手,“快帮我拿进去,我送送莫先生。”
“不必麻烦,就此告辞。”
莫秸说完即转身,打了个响指,“小白,回家!”
“先生家有客来,要是缺肉缺粮,尽管来取...”
孙卯对着他背影客气喊话,莫秸只摆了摆手作出回应。
片刻后,门岗小厮关上门小跑回来,将路边那几人作了形容,孙卯听罢眉头蹙起。
来了一男三女,其中两个年轻小娘子?
莫先生就一间茅屋,他背着公主想干什么?不过既然从长安来,或许也是公主的授意?
唉,弄不懂。
......
沟中山道上,李兰不时蹲下摸摸狗头,对待小白极为亲近。
“莫先生,它身上黄白相间,为什么叫小白?”
“因为小时候全身雪白,但不知道为什么长变了,我叫习惯了就没改名。”
“还能变颜色啊?”
李兰一脸诧异,于是回头问李谟,“阿耶,咱们家的黑旋风,怎么一直黑色不变?”
“它就是一只黑狗,还能怎么变?”
“那为什么小白...”
“没那么多为什么,阿耶不是犬坊养犬人,你要问笛子怎么吹,我倒可以说清楚。”
李谟这生硬的回答,招来李兰一个白眼回应。
“你教的曲子太难了,还是莫先生教的简单又好听。”
小姑娘转身取出腰间竹笛,好似反抗父亲般,吹起刚刚练熟的《荒》。
悠扬的笛声,顿时在山谷回荡。
莫秸尴尬一笑,急忙安慰李谟,“兰儿童言无忌,其实我笛子吹得怎样,先生最清楚。”
“呵呵。”
李谟不置可否,微笑反问:“郎君学笛子,时间不长吧?”
“嗯。”
“那你得学啊,你学的时间不长,就能作出《荒》这样好曲,说明很有天分。”
莫秸有苦难言,心说我要是有天分,就不会自学那么久,才堪堪学会几首曲子,现在还忘了大半。
“先生谬赞,我哪来的天分?何况隐居在此...”
“你是说没人教?我这不是来了吗?”
老李突如其来的话,莫秸根本接不住。
他此时表情奇怪,脸上好像写着:哥们,你才能待多久啊?别给自己找麻烦,我真不是天才。
“你放心,别看兰儿学得一般,但我其实很会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