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匈奴来使,出镇西河(二)
“太尉,据我所知,当初太尉尚未入京之前,大将军曾命您前去征剿过于夫罗,却不知您对其当初叛乱的原因可有所了解?”
面对董卓的问题,崔钧未选择直接回答,而是想要先从董卓身上,了解一下此事发生的经过,好对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再作一些补充。
毕竟,方才听那呼厨泉所言,似乎那于夫罗并无长久在汉地逗留的意思,如此一来,对于平定匈奴人叛乱之事,在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同时,或许眼光可以放得更长远一些!
虽然不知崔钧究竟卖着什么关子,但思索了片刻后,董卓还是依言回答道:
“据老夫当初的了解,似乎是因为当时张纯、张举叛乱正值关键时刻,为免影响军心,朝廷遂决定让那于夫罗暂时留在河内助战,待叛乱彻底平定后,再让其归国。
而之后恰逢先帝病危,朝廷上下皆忙碌于新皇即位之事,于夫罗虽多番入京晋见,请求朝廷发兵帮助其复国,但其请求却始终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复。
故而,这才一怒之下联合白波贼于河东发起了叛乱。”
“如此看来,似乎此事倒还真怪不到他的身上了?”
“哼!不管原因如何,就凭其胆敢联合黄巾余孽,在我朝地界上攻城略地,其就该死!”
见崔钧似乎有些同情那于夫罗的遭遇,董卓当即拉下了脸来。
要知道自从孝武皇帝派遣卫霍北逐匈奴以来,汉家儿郎对于这些塞外胡人早就建立起了先天的心理优势。
在我们这些汉家先辈看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能让你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就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我大汉能想着用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就得乖乖的听话,如若敢说一个不字,那等待你的就是我汉家铁骑雷霆之怒!
“太尉不要误会,我可没有替其打抱不平的打算,反倒在我看来,对于这些胡人,大汉当初的手段还是太过宽容了一些,既然如今恰好遇到这个机会,何不借机替大汉彻底铲除了这个祸患!”
“哦~计将安出?”
董卓闻言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太尉请看!”
说完崔钧从袖中抽出了一卷地图来,在董卓面前徐徐展开,赫然正是整个并州和三河地区的局部疆域图。
“这是……”
看着面前制作着如此精良的地图,董卓心中不由大为震撼,忍不住问道。
“此乃并州疆域图,乃是我叔父崔寔(shí)任五原太守时,感边疆胡虏屡次犯边而不能制,故派人走访并州诸郡后所制!”
“原来如此,安平崔氏当真不愧为河北名门望族,州平家学渊源深厚如此,实令人欣羡,昔年少时,我就常闻令叔的威名。
当时胡虏侵入云中、朔方,杀害抢掠吏民,北疆诸将均不能制,唯有子真公,整顿兵马与胡虏交战,常战而胜之,使胡虏不敢轻易犯境!”
闻听董卓欣羡之言,崔钧亦是与有荣焉,当即道:“不瞒太尉,昔年我曾翻阅族中典籍,得知叔父昔日所为,无不为之感到振奋。
然好景不常,自喜平六年(177年)北伐鲜卑之战役后,数万汉军精锐一战尽没,自此鲜卑势大而不能制。
北疆烽火四起,朝廷无奈只能乔迁边民,除却雁门等少数几个边郡之外,北疆诸郡大都不复所有!
是以,钧常怀扫平诸胡,重振北疆之志,今南匈奴内乱,正当奋军用武之时,故钧肯请太尉,授我北疆统御诸胡之权!
钧向太尉保证,北疆一日未定,诸胡一日不平,钧一日不南下与太尉为敌,如何?”
“彩!”
“州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志,比之朝中这帮只知道蝇营狗苟的朝臣不知强了多少,只是却不知州平欲任何职?”
董卓闻言目光一亮,当即夸赞道。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欲平匈奴,当先求使匈奴中郎将一职,却不知太尉觉得如何?”
董卓闻言思索片刻后答道:
“使匈奴中郎将一职,秩比二千石,与虎贲中郎将俸禄相当,但较之光禄勋一职又多有不及,不过好在职权上其向有监护匈奴之权,倒是与你的目的相合。
既然州平有意彻底平定匈奴之患,担任使匈奴中郎将一职,老夫自然乐于见成,但为免天下人认为老夫容不得人,将州平由光禄勋这一九卿显职,贬斥到并州那一偏远之所。
不如老夫做个顺水人情,再封州平一个西河太守之位如何,虽然西河郡近年多有废弛,治所郡民多有内迁。
然南匈奴王庭美稷城,恰好便处于西河郡辖内,如此倒也方便州平接下来对匈奴王庭的管理,如何?”
“西河郡?”
“想不到兜兜转转,历史终究是回归到了原点,自己到底还是要再走一次,历史上崔州平所走的那条老路。
虽不如自己原本想要的河东郡方便,但在地理位置上却又极为重要,若是自己能够将其好生开拓一番,未尝不可以此成就一番霸业!”
想到这里,崔钧终于下定了决心,朝董卓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太尉之言!”
“善!”
眼见终于解决了崔钧出京的这个问题,董卓不由轻舒了一口长气,看着面前这个给自己带来不小麻烦的小子,又不免有些复杂难明!
“真是生子当如崔州平!崔烈那老儿倒是好福气,生了这样优秀的一个儿子,若是老夫膝下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就好了,何愁日后无人继承老夫的基业!”
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那些兄弟子侄,竟没有一人能够大用,而李儒和牛辅两个女婿却终究是个外人,一旦自己故去,恐怕根本无力管束自己麾下的那帮骄兵悍将!
不过好在还有董白这一孙女尚还孝顺,想到这里,董卓不禁想起今日朝中杨奇之言,心下不由一动,鬼使神差地问道:“不知州平可曾婚配?”
崔钧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未曾?”
“那汝父对汝将来的婚事可有所安排?”
崔钧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家中之事,又不是没人知道,自当初因吾父花五百万钱向先帝求购了太尉一职,我与其大吵了一架后,我就独自搬出府居住,想来已有快两年未曾回去过了,又何来的婚事一说?”
“原来如此?”
董卓闻言不知为何,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倒是不急,不急!”
“什么?”
见董卓似在低喃什么,崔钧不由出言问道。
“哦,没事,没事!”
见董卓突然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崔钧倒是多有些不适应,遂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事,尚需太尉答应!”
“何事?”
董卓疑惑地抬了抬头。
“此前,我曾答应过太后,要亲自护送她和河间王前往河北就封,只是眼下既然已经准备卸下光禄勋一职,转任西河,恐后面就没有时间再去做此事。
故此,此行我想带上太后和河间王一行,先行前往孟津渡等待,待我顺利平定河东乱局后,便亲自护送他们一程,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如若是之前,尚未考虑到将来之事,或许董卓还会在此事上为难一下崔钧,但考虑到此番崔钧如此配合地交出京中的兵权。
并在将来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西河郡那等偏远之所在,再加上方才考虑到自家身后之事,遂也不再作为难:
“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个孤儿寡母罢了,老夫有天子在手,难道还怕其会再生出什么乱子不成,索性答应了他便是!”
“既然太后有此要求,就劳烦州平再辛苦一趟,为免他人说老夫苛责,太后和河间王在宫中所有的财物就也一并带上吧。
只要其与河间王日后在河间安分守己,每年老夫定会另有一份礼物奉上!如此,想来应当足够太后安享晚年的了!”
乍一听闻董卓说何氏如此年轻就安享晚年,不由有些奇怪,但在意识到董卓如此轻易便答应了这个要求后,崔钧不由大喜过望。
连忙替何氏和刘辩道谢道:“我替太后和河间王多谢太尉了!”
“无妨,怎么说此番河间王主动退位,倒也也帮老夫省了不少的心,不过区区财物倒也不算得什么,只不过是略尽心意罢了!”
董卓闻言倒是也没多想,朝崔钧微微摆了摆手道。
“世人皆畏太尉如虎,如今看来倒是世人对太尉多有误解,若是太尉能够一直秉持本心,那么我相信终有一日能让世人,理解太尉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哼!老夫这里倒也不用你这小辈来安慰,若是没有他事,就赶紧回去准备去吧!”
早就习惯了董卓平日里那副凶恶的嘴脸,其突然一下子换了副长辈般露出慈爱的表情,倒一时间,让崔钧颇有些不太适应。
“或许,这才是董卓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样子吧!即便是杀人如麻的董卓,亦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只希望将来其不要再重蹈历史上的覆辙才好!”
毕竟,好不容易穿越一场,崔钧实在不愿看到,这座自己生活了数年的繁华都城,在将来的那场大乱中彻底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