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政通令达,大明苏醒了
以工代赈,两难自解?
朱祁钰这项政令令在场公卿精神为之一振。
纷纷在内心推演这项政令的时候可行。
越是推演,心中愈发震惊。
殿下之明,可追汉文。
如此行法,既安置了灾民,又通淤了通惠河,还处理了难民生事京城治安的难题,再往下推演,还起到繁华通惠河两岸,水运纤夫劳工之难。
岂止是一举两得、三得,简直是造福一方,恩惠百世的英明之举。
内阁学士兼户部侍郎陈循起身拱手,唯唯诺诺道:“启奏殿下。户部有通州运粮之难,还望殿下解忧。”
说话间,陈循往旁边的新晋工部尚书高谷看了一眼。
高谷对望陈循眼神,一看陈循撅腚,就知道这老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内阁、户部跟都察院一样的狼心狗肺,尽想着从工部身上刮油。
当即怒道:“陈循,你莫动什么歪心思。坚壁清野的民夫是用来通通惠河的。不是给你们户部运粮的。”
这……陈循一下苦了脸,本来老皱的面皮愈发愁苦。
看得朱祁钰都有些忍俊不禁,抬手劝阻道:“高卿,朝堂之上,语言还是不要太激烈了。”
“臣有罪,请殿下惩戒。”
“无妨。孤就喜欢你这种直性子的人。但朝堂有朝堂的规矩,以后卿与孤言语可以无所忌惮,与同僚还是要注意礼数。”
“臣谨记殿下圣训。”
两人的对话落在旁人耳中,略显暧昧了。
轻纱后的孙太后更是差点把白眼飘飞天上去,郕王你也配教高谷礼数二字?
听着郕王和诸臣议事,她都有些犯困了。
她本不就像宣宗之母,仁宗之妻,张太皇太后一样有过垂帘听政的经历。她当年倒是想,可堡宗年幼时是张太皇太后辅政,待张太皇太后去世,堡宗也到了亲政的年龄,她便也没插手政务的资格。
直到堡宗留学,本已经安享清福的孙太后被逼着坐上了垂帘听政的位置。
手足无措,方寸大乱,不足以形容当时之慌乱。
好在朱祁钰站了出来,替她撑起了一片天。
要不是有这莽夫,哀家得被朝臣欺负死,奉天殿当众殴杀马顺便是最好的证明。
孙太后这一生都极为幸运,云英之身入后宫,得宣宗一世宠爱,为了她罔顾天下非议立废后之举。
宣宗英年早逝,正统年幼,有张太皇太后帮她挑大梁,熬到了正统能亲政的年纪才驾鹤西去。
如今大明社稷危如累卵之时,宣宗,张太皇太后已逝,亲生儿子身陷敌营。
又有朱祁钰为其遮风挡雨。
说是圣母,可孙太后实际就是一个被人宠了一辈子,不谙世事的小女人罢了。
前有宣宗,后有郕王。
虽然孙太后嘴上、心里将朱祁钰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她对朱祁钰的依赖却是与日俱增。
朱祁钰自不知道身后孙太后的神游万里,心思一点都没放在朝政之上,只是面向陈循,道:“陈卿所虑,孤亦有一丝浅薄见解。”
陈循双眼一下放出光来,跟方才鄙夷的高谷一样,恨不得撅起大腚,五体投地,俯首聆听圣训。
“通州运粮之难,在于征调民夫,所耗钱粮巨大,且一时无法抽调足够数量的民夫。”
“殿下圣明。陈循并非不愿调粮,实乃无所调度,若是可以,陈循愿亲身去通州运粮。劳身伤骨,在所不惜。”
“陈卿莫说这些置气言语。孤有一言,可解运粮之困。大司马,你着备操军,备倭军进京时,走通州之道,令这十数万兵卒顺路押送通州存粮进京。”
嘶!陈循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怔怔无言看向台上气定神闲的郕王殿下。
难道……难道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英主?
天大的难题在殿下眼中,易如反掌。三言两语,便是明策。
圣人有云:敬鬼神而远之。陈循本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如今看郕王,隐约觉得气运之说,亦有其道理。
难道天子北狩之辱,便是为了郕王应运而生。
与陈循一般心思泛滥者,本仁殿中不乏其他。
兵、器、粮,三难尽解。
朱祁钰环顾众臣,道:“诸卿可还有其他忧虑?可明禀陈言。”
大家都没开口说话,一般领头的这般说话,就说明轮到他讲两句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朱祁钰淡淡笑道:“众卿无言,孤倒是有几句话要与众卿叮嘱一二。自圣上亲征以来,已有月余,政务怠弊,官民失心。虽圣上遭北狩之难,然大明九州万方不可一日之懈怠。诸位公卿皆朝堂肱股,社稷重臣,此刻更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兵、工、户三部依孤方才政令行事,当务之急便是力保京城不失。大宗伯……”
胡濙起身拱手应道:“臣在。”
“土木堡一难,损我大明半数朝堂栋梁。过在王振,不在他人。累大宗伯清点阵亡贞臣忠将,礼部拟定谥号,列明抚恤之金,递一个章程上来。谥号敲定,多用褒、平之字,慎用恶字。古往今来,为国捐躯者,一功足抵百恶。”
“殿下仁慈,臣谨遵殿下令谕。”
“大冢宰。”
王直起身听令:“臣在。”
“吏部掌天下官员功过。如今朝堂十空其三,你敲定下升迁官员,定个名单拟个章程呈上来。”
“臣谨遵殿下令谕。”
“俞卿。”
大理寺卿俞士悦道:“臣在。”
“土木新败,天子北狩,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治安动荡,今刑部尚书金濂身在福建助宁阳伯陈懋剿匪,刑部之责还需你一并担之。着你与城中执金吾巡安京城,以定人心。若有乱法者,不分民士皇亲,皆捉拿入狱,等候发落。”
“王卿,陈卿。都察院掌天下御史,如今社稷动荡,稍缓弹劾谏言一事。京中御史奉旨巡查边关重镇,清点边关兵马武库,传令边关守将严阵以待,不放一贼一马入关。另派两名御史去宣府,协同总兵杨洪打扫土木战场,收敛尸骸,回收武备。若有从土木逃亡而回的兵卒民夫,都察院负责安抚入册,不可罪之。兵败非他们之过。”
一条条政令下达,一声声领殿下令谕。
直至此刻,朱祁钰才算坐稳了监国这个职位,大明这尊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慢慢转动它的齿轮。是该给瓦剌一点小小的大明震撼了!
待群臣退下后。
孙太后撤了轻纱帷幔,毫不避讳地在朱祁钰面前打了个哈欠。
那狐媚眼尖绽着一点眼泪花儿。
既没把朱祁钰当外人,也没把朱祁钰当人。
太后竟失礼至此。朱祁钰默默低头,只当做没看见。
孙太后悠悠道:“朝政事了。殿下是回府?还是与哀家一起用膳?”
这顿膳就非用不可?
朱祁钰躬身回道:“太后恕罪,臣还要去景阳宫向母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