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投标现场，孙婷一看到杭小西，就立马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老远就热情地和杭小西打招呼。
杭小西心中暗叹，孙婷这演技可真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关系多好的闺蜜呢。
工作上最忌讳夹杂私人感情。孙婷这样，摆明是在害她。
杭小西才不上当，淡淡地点下头，就拐进了卫生间。
没想到，孙婷也跟了进来，笑得耀武扬威：“实话告诉你吧，这个项目早就内定了，你们也就是陪个标而已。不如趁早放弃，还能省点力气。”
见杭小西不接腔，孙婷凑近杭小西说：“其实啊，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如果你肯和阿坚分手，没准我心情一好，帮你一把也说不定啊！”
孙婷的语气和表情装得挺真诚，但她眼底的那抹戏谑，却落入杭小西的眼中。孙婷明显在消遣自己，说不定还会趁此机会给她挖个大坑。
杭小西提高警惕，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出了卫生间。
上午10点，轮到杭小西公司进会议室做汇报了，孙婷站在门口做出迎接的姿态。
杭小西刚走进会议室，忽听走在她身后的研发部老秦一声惨叫。
杭小西心下一紧，转头就看到老秦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抱着膝盖。看样子，这下摔得不轻。
几年前老秦出过一次车祸，摔伤了膝盖，这事业内很多人都知道。
孙婷假装着急地嚷嚷着让人赶紧送老秦去医院，但转头看杭小西时，她毫不隐藏地将眼底那抹得意明晃晃地亮了出来。
杭小西看可以肯定，刚才就是孙婷在拖地长裙的遮掩下，出脚绊倒了老秦。
孙婷阴阴地笑着，凑近杭小西，幸灾乐祸地说：“哎呀，汇报方案的人都进了医院，你们这下可没戏喽，怎么办呢？”
杭小西恨得咬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亏孙婷还能笑得出来。这样就想让她杭小西放弃，也太小看她了。
杭小西之前在研发部，就是跟着老秦后面学习，这个方案是他们一起完成的，老秦出事，她完全可以顶上。
杭小西把差点飙出口的脏话给生生憋了回去，只要求对方把汇报改到下午。
2
下午，杭小西作为汇报人讲解他们的技术方案。不出所料，方案反响平平。
她话音刚落，孙婷就站起来，让她回去等通知。
这种客套话，一般就是没戏的意思。
谁料杭小西非但没有因为挫败而垂头丧气，反而斗志继续昂扬：“等一下，请再给我10分钟，我还准备了B方案！”
现场一片死寂，没人给她回应，气氛霎时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闲散地响起：“理由。”
杭小西心里一喜，如获救星，一脸振奋地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以一种很舒适地姿势靠在椅中，目光却犀利如剑，气场强大地射向杭小西。
杭小西快速扫向男人面前的名牌：项目总负责人，齐泓。
“B方案采用的是最新技术，虽然成本高，但产能高，收益更大。”杭小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这句话。
说完，她哗哗哗在白板上画了个草图，开始对着图，讲解B方案的工作原理。
孙婷一看不好，心里一急，刚要站起来阻止，却被齐泓伸手拦下，示意她不要打断。
孙婷多精一个人呐，自然没有错过齐泓原本淡漠的目光中，此时已渐渐流露出一丝兴趣，这让她如何能淡定得了？
3
B方案是杭小西利用中午时间仔细研究后提出的，目的就是想出奇制胜。但这个方案虽然非常精妙，但实现起来难度也不小。
对此，杭小西全部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出乎杭小西意料，齐泓竟然比她还要专业，提出的问题总能直指关键。
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思维碰撞，灵感不断迸发，让杭小西感觉酣畅淋漓，十分惊喜。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B方案在两人的讨论中越来越完善。
会议室很安静，只有齐泓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的声音，大家都屏住呼吸，等他表态。
“B方案，你尽快做出个详细的方案，越详细越好。”齐泓说。
终于听到了期盼中的话，杭小西开心地差点要跳起。
那边，孙婷则是气得差点跳脚。
齐泓真是个糊涂虫，特么的在国外读书读傻了吗，竟然信杭小西的鬼话！
但齐泓毕竟是项目总负责人，他决定的事，孙婷就算气得吐血，也阻止不了。
心情愉悦的杭小西下班刚进门，就看到一双红色的漆皮皮鞋摆在鞋架上，十分亮眼。
侧耳一听，果然君姐娇滴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她心下了然，孙婷母女就是要拆散自己和孙志坚。女儿既然败下阵来，接下来自然该轮到母亲上场了。
尽管出招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杭小西也不是弱鸡，难道还怕了她们不成。
4
杭小西迅速调整好表情，把笑容堆满整个面部，冲屋里喊：“我回来了。”
见君姐不情不愿地随孙志坚从屋里出来，杭小西迎上去拉她的手说，亲热地说：“呀，君姐来了，真是太好啦！我这才想接您过来玩，你就来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既然人生如戏，谁还没点演技。
君姐显然没料到杭小西这样热情，强忍着厌恶，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孙志坚也没想到杭小西这么大度，一点不计较上门被故意为难的事。他们正要出门去见君姐的老同学，孙志坚赶紧提议三人一起去，直接就被君姐冷着脸拒绝了。
一招不成，君姐又换一招：霸占儿子。
她每晚拉着孙志坚聊天，不到凌晨一两点不给他回屋。
杭小西隐隐绰绰听到了，君姐给孙志坚洗脑，说同学女儿多优秀，长得漂亮，工作又好，让孙志坚别在杭小西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孙志坚对自己的感情，杭小西心里有数。
当初他为追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到手后更是看得死紧。要他主动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君姐的招数实在太低端，杭小西都不屑于反击。
她想去霸占儿子就去霸占好了，她杭小西才不是时刻要缠着男人的菟丝花。她想做的，是和男人并肩站立的大树。
平时她太拼工作，孙志坚经常怨声载道。如今，正好趁这个空挡，多花点精力在工作上。
5
真正让杭小西觉得头疼的，还是项目。
一方面是孙婷作为客户，提了不少无理要求，摆明故意刁难。一方面是研发部的林媚接替了老秦做技术方案，却拒不配合，说杭小西的B方案不靠谱，坚持要在原来的方案上做改进。
公司里还有传言说，杭小西的B方案纯粹是博人眼球，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样下去，项目迟早得泡汤，杭小西忍不住跟和孙志坚诉苦，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没事，不行就放弃吧，咱宁可辞职也不受那份委屈！放心，我养你啊。”孙志坚压根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开心。
杭小西很无语，以前她觉得孙志坚挺善解人意的，怎么现在变得专门会戳人的心窝子。
“算了吧，你养我？你以前是月光，这个月怕是成负翁了吧。”杭小西没好气地说。
孙志坚尴尬地挠头。他每月工资原本就有一半给君姐，现在君姐又上门了，那自然是衣食住行全包，只能全靠信用卡死撑。
孙志坚看杭小西脸色不好，便主动说起他的家庭情况。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杭小西用两句话就总结出来了：君姐原来家境不错，但后来被不靠谱的穷老公给坑了。
孙婷的老公更穷更不靠谱，所以孙志坚觉得她更可怜，于是也时常接济她。
难怪孙志坚工资不低，花销也不多，却永远月光，原来他身上背着好几条吸血虫。更可笑的是，那些吸血虫还以为杭小西高攀了他。
既然孙志坚有结婚的打算，就必须和原生家庭划清界限，才能保证小家的利益不受侵害。
杭小西提出，可以给君姐基本的生活费用，但以后不再负担她其他杂七杂八的开销。至于孙婷，是成年人，还是姐姐，更没有老靠弟弟接济的道理。
孙志坚还没吭声，门就被大力推开了，君姐像个燃烧的火球带着热浪冲进屋里，指着杭小西的鼻子骂她是狐狸精，勾引儿子背叛家庭。
君姐骂完又开始黛玉上身，哭诉自己命苦，养了孙志坚个白眼狼。
杭小西只想翻白眼，心说还有没有点新鲜的，每次都来这招，不嫌腻得慌。
6
可偏偏孙志坚就吃这套。他一脸惶恐，赶紧劝慰君姐，说自己还没答应呢，让她不要这么激动。
君姐心说我能不激动嘛，万一孙志坚点头，美容、整容、旅游这些费用，就没人帮她买单了。由奢入俭难，让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呦！
杭小西冷笑。是结婚过二人小日子，还是单身养着吸血虫，她让孙志坚自己选一个。
君姐闻言抽泣得更厉害了，细数她和孙婷多么不容易，孙志坚要是不管她们，就太没良心了！
“君姐，据我所知，你的不幸是你老公造成的。孙婷的不幸，也是她老公造成的。但你们非要拉着志坚给你们当垫背的，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杭小西这话一针见血，十分诛心。君姐没有接话，反而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了。
孙志坚大惊，连忙上前抢救。掐人中，没反应。心脏复苏，没作用。人工呼吸，没动静。
孙志坚急了，一边埋怨杭小西说话过分，一面哆哆嗦嗦地打120。
君姐眼睫毛一直在动啊动的，明显是装晕，关心则乱的孙志坚愣是没看出来。
杭小西眼珠一转，回房间取了根长长的针，对孙志坚说：“我老家有个秘方，专治背气。针插入指甲，立马清醒。”
说完，她露出了容嬷嬷一样的微笑，还特意把针在君姐的眼前晃了一圈，然后抓起君姐的手。
君姐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哎呦，阿坚啊，妈没事……”君姐幽幽地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孙志坚激动地抱着君姐，连声说，可吓死他了。
一场风波总算宁静。
是夜，孙志坚抱着杭小西叹气，说自己也知道日后要维护小家庭，就必须要和原生家庭做切割，但是得慢慢来，不能急。
杭小西却不同意，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永远都扯不清。
她们就是知道他心软，才吃定了他。
孙志坚没有回应，只是松开她，背过身去。
杭小西愣了半晌，才想起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母子三人形成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是孙志坚同意的。这样看来，反倒是杭小西管得太宽了。
7
第二天杭小西顶着熊猫眼上班，看到发件箱里孙婷的几封未读邮件，心里一阵烦闷。
好容易挨到下班，接到孙志坚的电话，让她直接去某酒店，给君姐过生日。
酒店包间门口，杭小西刚要进门，就听到老黛玉君姐又在哭哭啼啼。
她添油加醋地哭诉杭小西昨晚的罪行。孙婷气得破口大骂，手指差点把孙志坚的脑门给戳通了。孙志坚陪着笑，也不辩解。
此时明显不宜进去，杭小西索性抱着胳膊倚在门口，静静地听他们继续表演。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的表演终于结束。
君姐说了总结词，她要让杭小西向自己道歉，然后让孙志坚再狠狠甩了她。
孙婷也不甘落后，她要让杭小西放弃他们公司的项目。
孙志坚点头如蒜，忙不迭地答应了。
杭小西挺纳闷，孙志坚平常是挺有主见一人，怎么遇到孙婷母女，就成了提线木偶，任她们摆布了呢？
孙志坚乐意给她们捧场，她杭小西可没受虐倾向，才不想送上门去找虐。想到这里，杭小西抬腿就想走人。
她刚一转身，不想却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竟是齐泓。
杭小西满脸惊讶，同时大脑也飞速旋转起来：齐泓怎么在这里？
他抱着鲜花和礼物，明显是来参加君姐的生日宴的，他和孙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的项目还有希望拿下吗？难不成自己被他们联手给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