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嫁他
“胡闹!”
沈子仲在前厅来回踱步,“今日之后,世人当如何看待你们二人!”
沈静姝端端正正坐着,不敢吱声,只一双眼睛偷偷看向母亲,宋婉无奈地冲她摇头,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江瑾安站起身,恭恭敬敬对沈子仲深施一礼,说道:“伯父,一切后果,晚辈愿一人承担。”
“你!”沈子仲指着江瑾安,气得手直哆嗦,“都尉大人,你如何一人承担?待明日破晓,只怕半个京城都会知晓你二人在平阳侯府门前的那些事儿,你自是不惧,可我的女儿又当如何!”
“我嫁他。”
沈静姝突然接话,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沈子仲被这句话噎得差点昏过去,宋婉大惊失色,连忙快步上前搀扶他坐下。丫鬟小厮们乱作一团,倒茶的手忙脚乱,扇风的慌慌张张,宋婉冲着他们二人连连挥手,让他们速速离开。
沈静姝一抿嘴,拉着江瑾安就跑。
一路跑到了韶光院,沈静姝气喘吁吁,仍不忘问道:“你为何不拆穿他?”
江瑾安挑眉,唇角弯了弯,道:“你难道不觉得,让他以为我明明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依旧对你痴心不改、情深意重,如此一来,更能让他神伤?”
沈静姝闻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江瑾安目光下移,落在沈静姝还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随后抬眸,问道:“你方才说,你要嫁我?”
沈静姝思索了片刻,“我们假成亲如何?”
假成亲?
江瑾安眼神不可察觉的一暗,随即又恢复了那冷峻的模样,他声线清冷,再度开口问道:“沈姑娘,你为何有此想法?”
沈静姝松开江瑾安的衣袖,回道:“那日在锦华楼我已言明,都尉大人所念之事,我能助你,而我想达成之事,亦需借助你的力量。待诸事皆成之后,我们便可各自脱身,从此互不牵绊。”
江瑾安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你欲达成何事?可与闻怀卿有所关联?”
沈静姝既已选定了这条道路,便也未曾打算瞒着江瑾安。
她点了点头,眼中恨意翻腾,“大人聪慧。我与闻怀卿之间,不死不休。”
江瑾安不明白,她身为侯府千金,为何会与皇子有此深仇大恨,能让她如此决绝。但他不欲多问,既然此刻她满心坚定地求一个结果,那他便陪着她,她想要的,他帮她便是。
另一厢,沈子仲坐在那雕花圈椅中,眉头紧蹙,双手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宋婉在一旁瞧着自家老爷这副模样,劝道:“老爷,要我说,都尉大人挺好的,你再看看你那宝贝门生,做的是什么事。”
沈子仲搁下揉太阳穴的手,眉头皱得更深,重重叹了口气,“你不懂,那都尉司是个什么地方?官职虽只有三品,但权柄之大,超乎想象。他江瑾安又是司首,是圣上宠臣,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若与侯府结亲,旁人能不多想?”
说到此处,沈子仲顿了顿,声音透着几分忧虑:“就怕连圣上那边都会起了猜忌之心。咱们平阳侯府,世代忠良,承蒙圣恩,才得以安稳至今。万一因这门亲事,让圣上误以为咱们有攀附权臣、结党营私之嫌,往后……”
宋婉听了这话,一时没了言语。
屋内静谧,唯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半晌,宋婉才又开口:“可如今静姝与都尉大人之间,事都闹到这份上了,街头巷尾必定传得沸沸扬扬,咱们想不认也难。况且,依静姝的性子,她既开了口,怕是不会回头。”
沈子仲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待我仔细想想。总归不能稀里糊涂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了,我平阳侯府的女儿,不能平白受了委屈。
二人正相对无言,小厮匆匆跑来,躬身行礼后禀报道:“老爷、夫人,都尉大人前来告辞。”
沈子仲大手一挥,“滚滚滚!就说我被他气死了!见不了了!”
江瑾安和沈静姝在院中将沈子仲的气话听得真切,两人对视一眼,沈静姝率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揶揄,调侃道:“瞧瞧,我父亲这火气,连都尉大人这般威风的人物都被他拒之门外,往后你可得多担待着点儿。”
江瑾安一脸正气凛然,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无妨,伯父也是为你着想,我自是明白他的苦心。倒是你,往后可不许再这般莽撞行事,省得又惹伯父动怒。”
沈静姝笑意更浓,两人并肩朝府门走去。
刚跨出府门,林羽和无尘早已身姿笔挺地候在那儿,见二人出来,齐齐行礼。
江瑾安抬眸,眼中厉色一闪,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林羽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拱手回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办妥了,只等明日开场看戏便是。”
沈静姝看向江瑾安,道:“此事一成,我定回你一份大礼。”
这一夜,沈静姝房间的烛火彻夜未熄。
她坐于桌前,面前摊开的纸张上,写满了她能想起的每一个名字。
沈静姝手指轻点纸面,目光随着指尖缓缓移动,口中念念有词,细细回想着名单上每个名字背后对应的身份、行事风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随后,她逐一将关键信息精炼地写于另一张纸上。
诸事完毕,她轻唤一声:“瑶琴。”
瑶琴闻声,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沈静姝身旁,屈膝行礼:“姑娘,何事?”
沈静姝交代瑶琴几句,见瑶琴面露疑惑,她轻笑,“你去准备就是,明日,我带你们去看戏。”
破晓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京城依旧如往常那般车水马龙。
程府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女子衣衫不整、满脸惊恐地冲了出来。
正是谢婉晴。
她发丝凌乱,钗环散落,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有人害我,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
然而,身后并无追兵,唯有程府的下人们面露惊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