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码头
艾薇罗娅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躲藏在屋檐下的商贩，还有那些杂乱不堪，不断在顶上堆叠起来的“住房”。雨水中带着咸味，顺着她头顶的油布滚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污浊的水花。
在下船前，她还疑惑过雅克为什么要她戴上面纱，毕竟码头的环境再怎么想，也要比黑夜的库什丛林更好。可是现在，看着那些海盗满是污浊欲望的灵魂，她才庆幸自己听从了他的建议。
毕竟，谁知道这些蠢货会在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下，做出什么违背自己生命本能的事情。枪火和刀剑只能威胁到人类和野兽，而那些已经丢掉大脑的疯子，是认不出自己在往哪儿疯跑的。
“来自多纳尔的信件，殿下。”雅克说道，从信屋的高台上跳下，将微湿的信封递给女孩：“卸货的人我已经都谈好了，等雨停下，他们就开始干活。”
“有说是谁送来的吗？”艾薇罗娅随口问道，拿刀将蜡印划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很快，一丝笑容就从她唇角蔓延开来，喜悦迅速洋溢在那张俏丽的脸蛋上。
“是卡洛曼的信，他说自己在半年前就已经联络了玛玛拉贡家族，还在两个月前与他们达成了同盟协议！先祖啊，迪昂，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看看，他甚至提前算好了我的行程，避免出现两个人同时邀请一个家族的窘境，真是无愧于他的血脉！”
“卡洛曼大人的确才华横溢。”迪昂顺着她的话说道，尽管在他心里，艾薇罗娅始终都是毋庸置疑的首位：“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还需要去拜访玛玛拉贡吗，殿下？”
“当然要去，不过是为了做客，而不是联盟。”艾薇罗娅抬起眼帘，将信件收进怀里：“想想看，之前我们到每个家族，都有要完成的目标，但是这次不同。”
“卡洛曼已经帮忙把主要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商讨下细节，就可以准备出兵讨逆了。雅克，送封信给夫人，告诉她联盟已经结成，我们会在秋天从多纳尔发起进攻。”
说着，她扫过四周，将那些酒客都收入眼中：“说起来，你觉得玛玛拉贡管理的怎么样？”
“混乱，但也不失秩序。”迪昂低头说道，他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长剑的握柄：“这些暴徒，都是毫无信念的人渣，他们脑子里想的只有今天和明天，能给当地带来的只有混乱。”
“嗯哼，然后呢？”艾薇罗娅眯起眼，微微扬首，将目光放到外围。
“玛玛拉贡做了个畜栏，让这群野狗只能在圈子里发疯。”迪昂继续说道：“他用鞭子和骨头驯服了它们，再利用旗帜来分化他们，最后，他在这里头立起了自己想要的秩序。”
“不错，而且那条鞭子还在这儿散步呢。”艾薇罗娅努了努嘴，示意他往那群全副武装的警卫队看去：“看见里头那个女孩了吗？”
“您是说那边那个还在看您的小男孩？”迪昂轻声问道，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徽记上：“三叉戟和蛇，是玛玛拉贡的一员，不过，我不认识他这个岁数的玛玛拉贡人。”
这倒是让艾薇罗娅有些好奇，毕竟在她看来，那个发梢微蓝，如布人偶般精致的孩子，完全就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你是怎么认出他是男孩的？难不成，是因为你自己从小就被人分不出来，所以才有了类似的直觉？”
“是的，殿下。”迪昂坦然接下艾薇罗娅的调笑，反倒让女孩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小就经常被人误认，所以刻苦学习过辨别的方法，您看现在，还会有人怀疑我的性别吗？”
“他们只会羡慕你像少女一样美丽。”艾薇罗娅耸了耸肩，毕竟这就是摩洛人的风气。他们都爱美，尤其是少女时期的美，而这种风尚在各家贵族中，更表现得尤为显著。
恰巧这时，那个玛玛拉贡的男孩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在与身边的警卫交谈过后，他便整了整衣领，带着警卫们来到艾薇罗娅面前，向她行礼。
直到这时，艾薇罗娅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一双与她相似的，碧绿的圆瞳。不过那种绿色并非如她那般深邃，而是近乎透明，包裹着雾气感的浅绿，每一次眨眼似乎都要消散而开。
“想必您就是艾薇罗娅·托曼德殿下。”他脆声说道，连声音都像是女孩：“我是玛玛拉贡的德拉斯，洛泰尔总管吩咐我来迎接您的到来。”
丹尼尔·蒙巴尔斯。艾薇罗娅眨了下眼，心里对玛玛拉贡在北方的权威有了更深的了解：“请代我感谢他的慷慨，德拉斯，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是的，殿下。”德拉斯轻快地说道，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总管大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落脚处，并安排了晚宴，希望您今晚能出席参加。”
“这是我的荣幸。”艾薇罗娅点点头，看见雅克从信屋里出来：“雅克，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殿下，还是这里的空气要更适合我。”雅克·卡斯卡笑道：“而且，我得看好我的美人，做做保养，之后还得仰赖她回家呢。”
哦，那条船。艾薇罗娅突然想起来。她和迪昂的骑士还在那上头呢。可是看这个码头的样子，好像也不太适合直接把骑士开出来。
“德拉斯，你们有能放下骑士的码头吗？”她低头问道，换来对方一个笑容。
“这儿就可以，殿下。”德拉斯轻快地说着，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实际上，只是这些人让您产生了错觉，我们为每个码头设计的主路，都足以让骑士们通过。”
艾薇罗娅扬了下眉，的确，从周围那些建筑的布局来看，这里的确有条能让骑士通过的大道。只是那些醉汉、烟客、水手和摊贩，把这条路堵的狭窄无比，只能勉强够人穿行。
“如果您需要的话。”他抬起手，做了几个手势，手下的警卫们立即开始准备：“我会帮您清出一条路来，这些聪明人绝不会挡在一名骑士面前。”
“那是比较和平的方式吗，德拉斯？”她轻声问道。
“我会尽量做得不那么传统，殿下。”德拉斯点头应下，而警卫们已经将子弹上膛，呼出沉重的空气：“但也希望您能理解，有些时候，他们会忘记鞭子打在身上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