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醋
“如果没出来的话,岂不是生生在里面困到死。”罗青黛打了个哆嗦,害怕地小声说。
景弦安慰她,“我们到时候不会让你一人犯险的,不用担心。”
罗青黛再次看向默不作声的那两人。
沈厌离依旧云淡风轻地酌酒,看着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今日他一袭道袍,袖口镶着金边,如斑斓流簇的锦云。
若不是罗青黛现在心里一阵紧张,她一定会脱口而出:仙君好风流。
而讨厌的宁岁欢则是一脸兴味,似乎勾起了浓厚的兴趣,小指勾着酒盏一晃一晃的,酒液撞在杯壁花了云纹的图案。
她眼底是跳动着的花火,诱着人探去,偏生室内灯火昏暗,映得她明艳动人,眼尾的小痣更是恰到好处,惹人爱怜。
罗青黛默然想起曾经的那个宁岁欢,不懂穿衣搭配,时兴服饰,只是每日穿着件道袍,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木然的微笑。
虽是在笑,却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不是出自真心。
为什么讨厌宁岁欢,大概就是这样。
觉得她虚假、死板,只会做样子讨宗门的人欢心。
可越是讨厌,心中就越浮出些奇怪的情绪来,会主动为宁岁欢辩解,她也并非想要如此,不过是肩头的责任太重了。
而宁岁欢不知道何时开始忽然毫不遮掩情绪,喜怒哀乐在脸上分明,小脸上因焕发的生机活力更是明艳妩媚。
罗青黛觉得她就是个迷,让人摸不清头脑,古怪得很。
“内门新收的的弟子何时择剑,我瞧着数月都要过去了。”景弦插了句嘴。
沈厌离这个他新认的兄弟,虽然才华卓绝,可惜用的还是宗门统一发的木剑。
青沉宗大多是剑修,以剑为尊,但也不排除少数,比如罗青黛就是刀修,剑修在入门三月后便要在众剑中选择和自己心意相通的那把,从此不离不弃。
宁岁欢的这把浔光剑虽然是师祖亲自打造赠给她的,那也是缘分到了,不是强求的。
上辈子她那把九洲第一剑,就是她在宗门大会赢了所有人累死累活抢过来的,差点搭进去半条命,之后养伤养了大半年。
晏无邪总拿这件事笑话她,说她是逞强逞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在床上听到他的话,不服气地呲着牙就要跳起来,“晏无邪你这个混账。”
他无奈地笑了笑,“行行行,小师妹你现在是病号,我不和你拌嘴。”
晏无邪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全宗门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他的话语说得很轻很柔,像是片轻盈的羽毛落在心口。
宁岁欢心念微动,看见他被微光晕染的眼睛,郑重而明亮。
罗青黛蹙眉,“宗门长老将这件事拖延了,我见父亲房里的烛火到半夜都未熄,想来会不会是宗门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宁岁欢不客气地指出,“我们几个人里,凭你宗主女儿的身份和几个长老关系最近,你就不会变通一下旁敲侧击,或者问问你父亲。”
罗青黛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开脱,“我是君子,不做小人之举。”
这种事只有宁岁欢你自己想做!
“我中蛊毒昏迷不醒的那次、前月在洛水被果子砸头、把浔光剑换成木头块,这些幼稚且小人的行为你没做过?”
宁岁欢倒不是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是将事实娓娓道来。
罗青黛的脸一刹那羞红,结巴地说,“呃……这个嘛。”
宁岁欢竟然全部知道都是她干的。
而且没有当众揭穿她。
心上的愧意又增了几分,脸烧得要让她坐立不安,而且对面沈厌离和景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太难堪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的酒不错。”宁岁欢递了个台阶,看见罗青黛感激地在桌子下抱了个拳。
一盏接一盏,从晨光乍起到暮色四合,四人都有些醉了。
“一帮酒鬼。”景弦闷声倒在桌上,终究是败下阵来,束起的高马尾松散得落下来,如鸦羽般乌黑的长发遮住半张侧脸,露出好看的上翘的薄唇,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罗青黛大着舌头说道,“宁岁欢,你听听他说的什么。”
宁岁欢用手臂推了推沈厌离,暗示他去听一听。
沈厌离将头向景弦那里移动,听见几个熟悉的词辗转在他的嘴边,极尽温情的眷恋。
说不上来感觉,只觉得心上有些烦躁,燥得他想饮上杯凉快的冰水。
抬眼时正看见宁岁欢睁着双朦胧的眼睛,手肘倚在桌子上偏过头来看他,眼睛亮亮的像落满星光。
也不知道在看他,还是在看醉过去的人。
不受控制的愠怒腾生,他试图掩盖,声音却还是带着凉意,“他想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
宁岁欢和罗青黛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相视大笑。
罗青黛开玩笑地挤眉弄眼,“景兄还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呢。”
宁岁欢原本还想搭着她的话,继续拿景弦取乐,不经意间却触及到了沈厌离微僵的脸。
她一直没注意,光和罗青黛说说笑笑,这沈厌离半天不动作就直挺挺坐在那里,似乎心情不太好。
神经病,不按常理出牌,和谁欠他多少灵石似的。
宁岁欢心中暗骂。
第二个喝倒的是罗青黛,在和宁岁欢的推杯换盏中不负众望的先败了。
她通红着醉酒的脸,嘴里还嘟囔着要再来,“宁岁欢,小人,再来。”
宁岁欢得意地向沈厌离举杯,示意现在是他们两人角逐。
“你可以啊,深藏不露,也挺有心机,把我们都灌醉你再喝是吧。”
沈厌离的嘴角抽了抽。
真以为谁都像她一样没心没肺。
“别喝了。”他伸手要夺走她手里的酒盏。
“偏不。”她灵巧地躲开,像只机敏的狐狸,末了,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只见宁岁欢接连又喝上了几杯,眼神愈发空蒙,头越来越低,快要伏到桌上。
“沈厌离,方才你骗了我,景弦说的不对。”
沈厌离心上一惊,可望向她时却见她已然闭上了眼,早已去同周公说梦去了。
也不知道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玉色的容颜一凝,绽开的是酸涩的笑意。
宁岁欢,你指望我说什么。
“你惯会做把戏。”
“惯会让人心伤。”
他轻声说着,而其他三人自然也听不见他的话。
难道非要我将那声声的“宁宁”说予你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