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字经卷
眼前的浮屠塔，似是以石砖砌就，表面却呈现出暗红光泽，十分醒目。
这塔形制分布密檐，每层共分八角，层高随层数骤变低矮，高度与面阔渐缩小，且愈上收缩愈紧，各层塔檐紧密重叠相接，高达数十丈，蔚为壮观。
“施主，里面请……”
正面的第一层门户，漆黑如墨，最为高大，被老院主往内一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透过门缝，隐隐能看到其中油灯烛火的昏暗光影，摇曳不定。
“新法，又称为大乘佛法……佛法不存……为什么叫做观音禅院？”
李二魁咽了口唾沫，难得有些忐忑，觉得那道推开的门户，像是魔王在张开獠牙血口，会将他一口吞下。
他有预感，这扇门户里面的东西，也许会把他脑海中以为凭仗的前世记忆，尽数颠覆，内心不禁稍有些战栗。
李二魁定了定神，忽而向老院主问道：“这浮屠塔中的秘密，应该并非人尽皆知，为何要告诉……”
但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见那老院主摇头微笑，左掌竖于胸前，右手探向那漆黑如墨的门扉内：
“施主不必多虑，你若是能从旧经中悟得佛法，自然一进便知，若是不能，便只当做随兴游览……请？”
有那么个瞬间，李二魁有点儿想把老院主的话统统忘掉，就此回山上去，也许仍能继续当回那个没心没肺的黑熊精。
“他娘的，若是龟龟缩缩，瞻前顾后，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还谈什么攀登高峰，逍遥造化……怕个屁！”
他胸中涌出些许豪情，舔舔嘴巴，不再犹豫，迈步向前，跟随着老院主步入了浮屠塔中。
塔内的环境，与想象之中截然不同，内部没有楼层，尽是中空，其上一层层八角墙上的门户，竟然连半分光线也未曾透入，仰头看去，只能瞧见一片幽暗。
他们所走的长廊，曲折向下，两侧墙壁各有一排烛火灯光，勉强在脚下照耀出团团昏黄光晕。
李二魁跟在老院主的身后，脚步不停，绕过许多弯路岔口，似是往地下直深入里许，方才得见长廊尽头。
这条长廊尽头处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室大小的空间中，其中只有一方桌案蒲团，案上放置了一卷经籍，如此而已。
老院主示意李二魁坐在桌案后蒲团上，站在一旁：“请施主安坐，且听老衲为你诵经。”
李二魁依言老实安坐，下意识看去，却见到桌案的卷起的经籍封面未著文字，像是一卷空白的经籍。
他心生疑惑，正要发问，耳边已听得老院主的诵经之声。
“世间种种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无所动……”
“知业如幻，业报如像，诸行如化……”
老院主低眉垂首，双手左右食指互抵，平伏扣压，其余手指竖直相合，结成外狮子印，他口中的诵经之声，渐渐蕴含狮吼般的威猛无畏，震动心灵。
这声音虽然是在李二魁耳边传出，却似乎从他心底响起。
他意识昏昏蒙蒙，恍恍惚惚，霎时间只觉周围的烛火大放光明，周遭的环境，忽而为之一变！
等到李二魁朦胧睁开眼，才发现周围与先前迥然不同。
放眼看去，尽是幢幡宝盖，异宝彩花，瑞霭千重，霞光万道，天空有彩凤双飞，脚下是金砖玛瑙，耳听见一声声钟磬余音，鼻闻得袅袅沉檀仙香。
“这是哪儿……对了，我不是在观音禅院的地底密室中听老院主诵经，刚刚有所感悟，怎么就来到了这儿？”
李二魁意识越加清醒，仰头四下望去，眼前的场景也越加清晰。
一尊尊如赤金锻造的巍峨佛像，静静伫立，足有数千尊之多，每一尊的金身都有数百丈高，把李二魁围拢在脚下，衬得他只有蚂蚁大小。
这些佛像各个样貌不凡，赤金般的身躯生出异色轮光，在他们脑后形成火焰，椭圆，圆环等种种形状的七彩光芒，智慧神圣，纯净永恒，绚丽不凡。
他们姿态各异，或坐在莲花宝座闭目参禅，或卧于五色祥云放纵酣睡，或站在霞光之巅拈花而笑，神圣非常。
“这么多佛陀……乖乖，莫非那老院主是佛祖下凡，大发慈悲，把俺送到了西天灵山？”
李二魁震撼无比，赶忙预备出满腔敬词，好表达自己一颗向佛之心。
但正在此时，这漫天佛陀似乎被他的出现而惊动，纷纷睁眼低头，神情作忿怒之状，同时朝他伸手指来，怒目而视！
“皈依！皈依！皈依！”
佛像们赤金色的面容上，嘴唇不动，可李二魁耳边却是梵音大作，一声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佛号，在他整个身心中来回震荡！
“皈依！皈依！皈依！”
这一声声震荡，让他顿时失了神智，忍不住跟随着脑海中的声音，无意识的念叨出声：
“皈依，皈依……”
李二魁的意识混混沌沌，所有念头似乎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新生的想法，迅速坚定起来：
“度世罗汉至高无上，不可动摇，最为殊胜，须虔诚敬奉，哪怕舍生忘死，亦绝不动摇！”
但从李二魁身上，忽然蹿出一个青绿色小鼎，在他脑门儿上又蹦又跳：
“喂！熊小子，快清醒点儿！这古怪的声音，怎么有种巫族洗魂术的味道，若是被洗去意识，就会给那劳什子佛陀给彻底操控了！”
那漫天赤金色的佛陀，似乎对李二魁身上突然出现的鼎灵很感兴趣，纷纷弯下腰，睁大眼睛看过来，但那一声声皈依的梵音，却依旧浓厚！
地下的密室中，老院主早已停止诵经，坐在李二魁身后。
见他身上的皮毛开隐现金光，老院主十分紧张，立刻朝法案上那卷经书，恭敬无比的叩拜下去，大声道：
“弟子大智，恭求观世音菩萨显灵！”
这卷没有封面的经籍，应声飞起，在半空中铺张开来，竟然不是寻常方正的模样，而是细长如柳叶般的空白纸张。
一个个的字迹，渐渐浮现在纸张之上，闪烁金光，神妙无比。
它在李二魁的头顶处缓缓旋转，忽而升起火光，背部的无字封面上，显露出这篇经籍的名字。
佛说法灭尽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