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朝登高，来日登天
这世上有说法“后发先至”，但也有说法“一步慢而步步慢”。
那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理？陆起也不知道。
但单看比例，自然是后者更多，一时的不足，后面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弥补。
而那些名列前茅的人为什么还要继续前行，压榨极限？当然是有无形的利益驱动。表现得越好，越是能得到内门长老们的青睐，对日后的修行有所裨益。
修行从来怕的不是“后发”，而是用“后发先至”这个说辞来自我欺骗，得过且过，每一次的“算了吧就差一点”，最后汇集成再也无法翻越的鸿沟。
陆起想清楚了这一点，就不再困于停下或前行的抉择中。
他的身体还没有崩溃，白玉天阶还没有把自己传送出去，他就要继续走下去，哪怕是爬！
陆起再过百级，抵达四千七百级，只觉得头脑如被重锤猛击了一下，意识不由有些模糊，脚下似乎也有白光开始散出。
可是走到这里，他不甘心。
古籍有载，灵根实则寄托于魂魄，因灵肉相合，方才诞生显化在肉身的气海丹田中。这份不甘宛如火焰，灼烧意志，同样影响到了那朵青莲。
它舒展莲瓣，三十六瓣重重叠叠，青色光晕刹那侵染整个气海，甚至透体而出。
“铮！”
柔软的莲瓣相互摩挲，却发出犹如鸾凤啼鸣的清音。
陆起一次次见识到自己灵根的神秘，早将它看得极高，但此刻仍旧难抑惊讶。
它像是一头洪荒巨兽，从饥饿中醒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露出了锋锐的爪牙，用一种“咀嚼”的姿态将周围几乎凝为固态的灵气全数吞入腹中。
陆起身周青光湛湛，有一朵朵莲花苞凝聚显化。对他目前根基而言可以说是海量的灵气入体，却没有感觉到刺痛难耐，相反的，是从未感觉这般好过。
因为先前灵根只是吸引天地灵气入体，要经过他的经络运转周天，化作法力后再对灵根滋养。
而此刻，它却跳过陆起本体，直接吞纳灵气，将其用于自身成长，再反哺陆起，让他修为几乎称得上飙升，几个呼吸间就跨过后期，直入引气三重！
陆起所引起的动静委实不算小，只见湛湛青光宛如无际海潮，而他朝上踏出时有幼苞绽开，步步生莲。
他只感觉那股重压完全消失，哪管三七二十一，顾不得深究思考这般变化因何而起，朝上多跑几步是几步！
陆起凭此一鼓作气，短短两三刻钟就冲过五千级，再越六千级，从排一千余名，跃入前百。
他身周围绕的‘青海莲开’异象渐渐消散，重新感应到来自天阶的压力。但陆起此刻已凝聚四百五十七滴法力液珠，三重后期的法力足以支撑他继续前行。
而惊叹疑惑的，不只有同在白玉天阶上的试炼者。在那天悬仙门诸位长老汇集一堂的大殿当中，往日清高冷傲的真君长老们都凑近水镜恨不得看个仔仔细细。
“我的个娘嘞。”
苏夙她身着白灰素衣，样貌举止都端庄典雅，但却从嘴里蹦出全然不符她形象的一句话。
“我等人族，生而怀有灵根者万不存一，而依据品质又分出了下中上三个品阶。但除却这三品，还有一种灵根秉承天地法则而显化，蕴神通，生异象，列为圣品。”有白发老叟忍不住感慨道。
“有史载起，共分四大纪元，分别是亘古纪、太古纪、上古纪和当今的元始纪。我人族从上古纪开始崛起，至今为止，有记载的圣品灵根也仅在百数之内，除了早年陨落的，每一个都顺利封圣，乃至化仙。”
“如今我们竟碰上一个！”
天悬仙门中唯有晋升元胎境方可成为长老，而此境已是大修士，得‘真君’头衔。
是以哪怕性格迥异，但这些长老往日表现得都有些清冷孤傲的出尘派头。
而现下，他们却都如狼似虎地盯着水镜中的灰衣少年，彼此间眼神碰撞，宛如真刀真枪，要冒出火星来。简直恨不得当场斗上一场，按输赢争夺宝贝弟子。
“不错。”
有人出声，叫众人均立刻端正面容，共同看向来者。
“见过副掌教。”
女子缓步走到水镜前，她身穿黑白道袍，面容并不出众，只是双目格外清亮。
元千柳朝众人颔首一笑，然后才道：“本座曾观《太古元年历事》，其中记载圣品灵根初始时与上品灵根没有太大差异，只是会显化出特殊形态。而随着修士的境界提升，它得到了足够的法力滋养，就会开始觉醒。”
“但除这种情况外，要是其主陷入极限绝境，这圣品灵根同样会受到刺激，自发觉醒。这孩子借助白玉天阶的压力，叫灵根觉醒显化异象，境界也升到了三重，显然是后者。他能坚持攀爬到身体极限，毅力倒算得不错。”
那白发老叟叫做孟浮，他忍不住问：“副掌教认为这孩子能登上哪级？”
元千流看着水镜中正在努力朝八千级冲刺的陆起，片刻后才答：“八千至九千。他出身似乎不算很好，本座察觉他根骨虽好，却没受过什么珍宝滋养，只带有点浅薄龙气。”
但这没什么，在场人都心知肚明。待拜入天悬得了宗门资源后，拥有圣品灵根的少年将真正诠释什么是“后发先至”。
天阶上的陆起自然不会知道殿中曾有过一场对于他的讨论，他经历一次入夜和日出，现在距离仙试结束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陆起已登上第八千七百级，名列第三，他自己之前都想不到能走到这一步来。
而在他前面的一男一女，前者浑身闪烁三色光彩，像是从骨骼中发出，伴随一股非凡的威势，叫整个人宛如古时供奉的神明再生。
那女子的眉心则有一枚深邃古朴的纹印，散出辉光，抵挡天阶压力。
不过他们处在八千八百级，面色均难看非常，显然已到了极限。
陆起也是如此，双腿沉重，再也无法凭借意志移动，整个人也再度出现了皮肤渗血的情况。哪怕灵根霸道吞纳周遭灵气，可人的修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陆起无法晋升引气中期，那么补充来的法力就仅够他勉强站在当下的阶梯上。
僵持良久，三人脚下都升起白光。
陆起猛然回头看去，登高望远，还在长梯上攀爬的人宛如蚂蚁般小，巍峨的青山也似一掌可握。
这就是登高的感觉。
那若是来日，修得无上法力，羽化飞仙，登天而立，又是何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