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寿路上

都市之人，仿若星子悬于浩渺夜空，各自孤伶，然亦有幸焉，于茫茫人海，可逢诸般红粉佳人。

彼有一女居于长寿路，私开工作室。彼至时尚早，坊肆皆未启扉，无奈只得入肯德基，啜饮可乐，以遣时光。

初临长寿路，乃在十年之前。彼时，便已惊觉此地之奇异。高楼林立间，仿若有山峦突兀而起，巍峨门楼，沿街耸峙，入夜来，华灯璀璨，熠熠生辉，煞是壮观。

遂发讯息询之，约于几时开张，然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常闻诸事有不靠谱者，不意今日竟躬逢其盛。此乃一日前便预订妥当之事，竟至失联，实令人怅惘。

遥忆当年之情形，方自车站归，旅途劳顿，疲惫不堪。老板忽来电话，令赴长寿路。彼言乃为嘉奖，然其心中暗自忖度，此实类刑罚。饮酒非其所长，唱歌亦为短板，却强被拉拽而去，仿若受刑，且尚需觅人驾车，诸多不便。正思忖间，微信忽有提示，言可前往，已有人在彼处相候。

遂悻悻然拾级而上，至楼道尽头，见房门洞开。入内视之，见其正烹制佳肴，似是煮鱼。见他入，面露讶色，旋即问道：“君是何人？”

“非君言可径直前来耶？”乃示以短信。“哦，然也，忙于庖厨之事，未览讯息，此乃吾之助理所为。”她如是说。

助理者，噫嘻，当今之世，工作室亦有助理之设，此或为社会收入之二次分配乎？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可使生产之效率臻于极境。昔时福特汽车，即于屠宰业悟得分工之妙谛，遂改良生产流程，创流水线之法，致汽车价降。

她正值妙龄，面若桃花，胶原蛋白充盈。唯眼下有墨色晕染，未知是天然之色抑或妆容所致。但见其绽出职业性之微笑，阖门而言：“请坐。”二人遂交谈起来，继而上手工作。一切皆依程式而行，仿若流水线之工人，按部就班，毫无差池。须臾间疲劳尽除。

忽闻叩门之声，他心内一惊，问道：“谁耶？”原是楼下工作室之姐妹。“可容她进来否？”她言。“可。”他应道。

盖因她闻楼上煮鱼之香，特来分享。此时鱼香氤氲满室。他积郁月余之荷尔蒙亦方得宣泄。鱼香、荷尔蒙与汗香相混，使人遥念鲍鱼之肆，然必是高汤熬制者，非生猛之态。忆昔食鲍鱼之时，见其壳绚烂，遂携数枚归。后竟遗忘，待察觉时，已臭秽难闻，方悟鲍鱼之肆真意。美味之物，亦可变作呕恶，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可吸烟否？”他言。“可，亦予我一支。”“我亦欲之！”三人遂燃烟而谈。

“君之肤色甚白。”访客云。“嗯，吾知之，此乃祖传。”“咱俩换换如何？哈哈。”“可也，下次往访，换与汝。”

“君欲留此食鱼乎？”末了，她言。虽有此语，然目光游离，殊无留人之意。他心领神会，遂言：“吾尚有诸事，先行告辞。”

于是二女续作闲谈。他则重拾那魔都之孤旅，踽踽独行于这繁华而又寂寥的都市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