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散修之殇
登台阶的时候，她想过无数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过李观！
回忆起先前还说让李观喊她姐姐，她就拉他一把，饶是她素来见惯了各种场面，此时也是忍不住脸微热。
李观听到周橘白喊他，遥遥点了个头，当做回应。
周橘白深吸了一口气，转念间又有些恼怒。
好你个李观，上次在若水楼，被我一道剑指打得摇摇欲晃敢情是装的啊！
“咳咳！”宋甲干咳两声，找了一下存在感。
虽然他很想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但这时候，还是维护巡卫执事的威严比较重要。
“见过宋执事。”周橘白不得不按捺住心思，上前跟宋甲见礼。
接下来和李观的流程差不多。
当问到周橘白是依仗何等的本事闯过试炼时，周橘白则是回答她练了一门圆满的法术，两门大成的法术，再加上有秘符和上乘法器相助，这才夺得第九名。
对于自身的法术造诣，周橘白还是有些自得的。
她今年才十八岁，中品灵根，修行不过八年，练气三层圆满不说，更在法术一道悟性不俗。
这种成就，放在清河城同辈的世家弟子之中，堪称翘楚。
若非她醉心法术修行，且一心打磨法力，或许早两年就踏入了练气四层。
“嗯，也不错。”宋甲微微颔首。
本以为宋甲会夸赞并勉励两句，未料对方只是简单的应了一下，便不再多言，只是把身份玉牌给她，告知三日后前往巡卫司参加精英巡卫试炼。
这让她微微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段玉竹似是看出了周橘白的心思，当即道：
“周世妹一门法术圆满，两门法术大成，姐姐真是佩服得紧，巧的是，这位李道友，两门法术圆满，一门法术大成，你们两人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李观皱了皱眉，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段玉竹。
这娘们，不是好人。
本以为周橘白被这么刺激，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却见周橘白神色不变地朝着段玉竹笑了笑，然后安安静静地盘坐到了第九张玉蒲团上面，闭目调息起来。
这让李观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继续调息，冷不丁地耳中传来周橘白的传音。
“观哥！”
“……”李观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下，同样传音道：“周道友莫要这般称呼。”
“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试炼排名又在我前面，这样喊你不行吗？”
“只做过一次交易，算不得老相识。”
“一回生二回熟嘛。”
李观直接无语，不想再搭理她。
“观哥真是深藏不漏，上次在若水楼是演的吧。”周橘白继续传音：
“此次试炼，你比我先到也就罢了，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有机会我一定要探探你的根底，看看你到底有多强硬！”
“周道友过奖了，李某此番也是运气使然。”
“嘿嘿，晚上有空没？”周橘白话题立马一转，道：“我洞府里养的那头雪蛛灵兽今晚上可能要进阶了，它的腿雪白雪白，一起去看看吧！”
“改日吧！”李观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见得李观这般油盐不进，周橘白无奈，恨恨地说了句“你这人真没意思”，就也不再多言了。
时间流逝。
两个时辰后。
陆陆续续地有人踏着台阶，登上山顶，登记造册，成为巡卫之中的一员。
李观发现，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不过这些人跟他都没关系，他一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会外面的事情。
直到那边的宋甲道：“来人，送这位屠道友去三十六号蒲团疗伤，稍后再登记造册！”
“多谢宋执事，不必了！”
一道老实巴交的声音响起，却异常坚毅。
李观猛地睁眼，就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单手握着一把黑色杀猪刀，趴在地上，用刀撑在地面，缓缓朝着蒲团这边爬了过来。
正是屠小禾。
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李观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清澈的大眼睛。
然而，这一刻，李观却发现他的双目空洞洞，里面的眼珠子不知何时不见了，只余下眼角和脸上那一道道干了血痕。
他咬紧牙根，一只手用力地握住杀猪刀，借力爬行，另一只手也是不翼而飞，断臂伤口处血水不停地渗透出来，连贴在上面的治疗符都压制不住。
李观豁然起身，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搀扶，可见屠小禾那不屈的面孔，却是驻足不前。
挪动。
再挪动。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屠小禾终于挪到了李观面前，颤巍巍借着杀猪刀撑住身体站了起来。
虽然他看不见了，但神识还在。
只见他朝着李观咧嘴一笑，道：“李道友，你说俺是找瓜子脸的道侣好还是找鹅蛋脸的道侣好。”
屠小禾那副打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个散修。
但他拼到了试炼第三十六名，比不少世家子弟都强。
听得这话，李观本该笑的，可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揪，喉咙宛若被堵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四周之人也没有笑。
有个和善的世家子弟，抢在李观之前，很认真地回应道：“屠道友，选瓜子脸，娇艳！”
又有一个世家子弟也好心道：“选鹅蛋脸，珠圆玉润有福气！”
李观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两个都要！”
众人懵逼。
周橘白暗骂：“呸！不要脸！”
“啊？”屠小禾呆滞了一下，旋即认真地想了想，道：“哦，那俺回去跟娘说，两个都要。”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屠小禾这才又借助神识感应，一步步挪到了三十六号蒲团坐下。
他把杀猪刀插在腰间，并往嘴里塞了几枚疗伤的丹药，运转功法，开始疗伤。
五个时辰后。
七十二张蒲团都已经坐满了人。
李观四下望了望，并没有见到熊大吉，想来是被淘汰了。
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可正在这时候，山下又有一队队的巡卫上来。
他们没有空着手，而是抬着尸体上来。
一具。
两具。
三具。
……
足足三十一具。
其中大部分尸体都不完整。
李观似是从中见到了熊大吉的半边身子，以及那张死不瞑目地脸。
他不由得走了上来。
想要再确认一下。
“敢问李观李道友可在这里？”
这时候，抬着熊大吉上来的某个练气中期的巡卫，下意识地朝着坐在后面几排的试炼者喊道。
结果李观就在他边上道：“我是。”
练气中期的巡卫愣了愣，意识到李观是从第一排的位置过来，就知道李观是个精英巡卫，当即异常客气地抱拳，道：
“这位熊道友本来有机会通过试炼的，奈何运气太差，遇到了黑毛鼠群，无处可逃，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吃掉了半边身子，但还没死。”
说着，那巡卫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李观道：“熊道友临死之前，托我把这个储物袋交给你，说是笃定你能通过试炼，并说和你还有一个姓屠的道友，一见如故，想托付你把储物袋交给他的弟弟。”
李观没有犹豫地接下储物袋。
“他还说，储物袋中有两颗秘丹，分别赠给你和屠道友，还说若是有机会，他日还请以巡卫的身份，去他爹的店铺逛逛，让他爹端茶倒水，帮他出一口气。”
“好。”
李观重重地点头，旋即蹲下来，用手轻轻抚过熊大吉的脸，合上了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