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莫比乌斯环

日子一天天度过，每天所做的事，都在第二天睁眼后重新做一遍，仿佛掉入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一样。

“早安。”

每天醒来后，幻琴和仙杜瑞拉会躺在夏尔的左右两边，一同用柔情似水的目光凝视着夏尔。

有时候，问声早似乎还不够。

幻琴总是央求早上的亲亲，吸血，或是更上一层楼。

用她的话来讲，不光要有红酒，偶尔也想来点香香甜甜的奶酒。

仙杜瑞拉是个纯洁的姑娘。

三人同床这么久，幻琴其实一直都在怂恿仙杜瑞拉早点变得成熟，幻琴故意当着仙杜瑞拉的面告诉她什么是轻吻、推动吻、吸吻、法式深吻。

仙杜瑞拉一边点头，一边拿着小本子做着笔记，像是即将备战高考的学生。

到了实践的时候，仙杜瑞拉凑近夏尔，又退后半步，三分钟后又走上前，又退后半步，往返五六次，粉色的眼眸才终于坚定。

她站在夏尔面前，戴着蕾丝花边手套的手，捧着夏尔的脸庞。

“夏尔……”

夏尔不由吞咽着唾沫。

“吻、可以？”

夏尔刚想说什么，脸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仙杜瑞拉吻了夏尔的侧颜后，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仓鼠一样逃之夭夭了，她终究不敢亲嘴。

世界上有那么多作家，作家笔下有那么多魔王的形象，仙杜瑞拉是夏尔眼中最不像魔王的魔王。

记得在远征魔界之前，最有名的魔王形象是会在大半夜抓小孩活吞进肚子里。

再看看仙杜瑞拉，实在是给魔王同僚们丢尽了脸面。

如果魔王组个群聊，估计其余世界的魔王们肯定会让她尽早退群。

结束与她们起床的互动后，就是早饭，午饭，下午茶和晚饭。

选用的食材和烹饪的手法并不比当年在帝国的皇家国宴水准低，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尤其是甜食更是顶尖水准。

皇家饼干、花香蜜饯、烤奶酪棒与甜甜圈轮番轰炸，幻琴、仙杜瑞拉与夏尔印象中所有的女孩子一样，都对甜食痴迷极深。

下午茶时间结束后，夏尔会一如往常的躲进厕所里，一边假装真的便秘，一边闭上双眼努力感知被诅咒之血隔断的魔力。

每天都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厕所，人偶们会开始敲门。

大部分情况下是希尔薇或玫兰妮丝在敲门，偶尔卡莲、月影、米莱狄、美羽等人偶也会敲门质询夏尔在里面到底干嘛，并严重怀疑夏尔便秘的真实性。

有一次，她们竟然真破门而入，亲自验看抽水马桶内是否有赃物。

夏尔当时正在抽烟，因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自那以后，夏尔更加小心的在厕所催动魔力，并尽量不让大号时间太长，免得遭受怀疑。

结束魔法感知训练后，夏尔通常会去婕妤身边。

“夏尔，我好像越来越了解教会魔法的奥秘了！光明元素和水元素在冲我微笑呢！”

“最近似乎有进步了，夏尔，我在图书馆找到了好几本有用的书，《与教皇同行》《与圣女共度假期》《擅长教会魔法的我》《吉德罗·洛哈特的魔法初阶指南》等好多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魔法书！”

“夏尔，夏尔，我好像会喷水了！啊，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看，我现在就表演给你看！等会，我先查查咒语。你看，喷出水柱了，厉害吧？”

婕妤仍旧在钻研魔法。

过去她是被神明拒绝之人，无法使用魔法，俗称麻瓜。

成为人偶后，她就好像是一块海绵一样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只可惜她这段时间似乎走了不少弯路。

作为魔法足以和首席宫廷魔法师掰掰手腕的夏尔，私底下也经常会传授婕妤有关魔法的经验，比方说让婕妤将吉德罗.洛哈特的书先撕了再说。

婕妤进步不能说很快，但也不可以说她笨。

魔法和学习一门语言差不多，小孩子学语言或是学习魔法都比较快，因为孩子的右脑比较发达，右脑思维更具有想象力和创造性，而左脑思维则更擅长分析和线性。

因此，右脑越发达的人学习魔法速度越快，反之亦然。

婕妤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学习魔法的黄金年龄，大部分成年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是左脑占据主导，婕妤也是如此。

依夏尔估计，婕妤若想成为一个还说得过去的魔法师，保守也要十年之久，夏尔虽说也希望婕妤迅速掌握教会魔法，从而解开自身的封印，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这个无限循环，无限重复的被软禁生活中，婕妤的教会魔法是夏尔唯一的盼头了，虽说就算婕妤真的解开自身的魔法，夏尔从幻琴的软禁下逃走的可能性也依旧是微乎其微，但什么都不做就一点希望都没有，行动了至少还有做个白日梦的资格。

倒也不坏。

到底过去多久了？

夏尔没什么概念。

时间在他的脚下蔓延，如同没有路标也没有尽头的无尽沙漠，生活只剩下空虚，人生的意义是醒来，吃饭，睡觉，再无其他了。

曾经把酒言欢的友人不在身边，曾经皇帝和皇后生了个女儿让夏尔成了那孩子的教父，曾经捡到还是弃婴的夏尔并将其抚养长大的白魔女告诫夏尔要成为正直勇敢，并能保护弱小的人……

现在这个浑浑噩噩的夏尔.斯维里，恐怕让他们失望了吧？

魔界恐怕又吞并了不少疆土，又有不少人颠沛流离，或是死于瘟疫，或是死于魔物之口。

夏尔时常微笑，但他的心却总是异常严肃，他插科打诨的嘴总是与那双眺望远方的眼睛貌合神离。

某日，夏尔站在二楼阳台。

仙杜瑞拉在下面的山毛榉树丛中摘取花朵，天气转凉，也许是因为到了冬季的缘故，夏尔看见有几簇花朵蔫蔫的躺在苔藓花丛当中。

仙杜瑞拉的手，触摸着那些即将死亡的花朵。

神奇的事出现了，那些花重新生长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艳丽，整个花海梯田始终绽放着各个季节的花朵，这样的人间仙境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夏尔有些厌恶。

通过强行扭转因果的力量，让死去的花朵起死回生，让本该来到的寒冬永远不会到来，让本该已经毁灭的帝国元帅成了一头家畜，让他无法安息，只能在蹉跎中自怨自艾。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美味佳肴配上有毒的葡萄酒。

两个大拇指用力按在眉毛上，仿佛上面有两个按钮，同时按下去可以回到人生的出厂设置。

然而很遗憾，夏尔的身体里，并没有安装这个功能。

“夏尔，我和拉拉回来了，拉拉有东西要给你，拉拉，拿出来吧。”

“夏尔，花花，喜欢？”

幻琴和仙杜瑞拉走到夏尔面前。

刚才已经枯萎的花被她们摘下，编成花环递给夏尔。

“谢谢。”

夏尔接过花环，套在自己脖子上，刚好遮住银项圈。

这哪是花环？

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才对。

可能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无法自杀，无法死去……

夏尔深吸一口气：

“很漂亮的花环。”

他的手从握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

不管生存还是死亡，总得走下去才行。

只要等待时机，他相信终有一日，会有某种外力干扰，打破现在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