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照顾
翌日，天方亮，雪已停，染白了枝桠，屋檐…
昨日被抓入宫的女子整整十余人，连同着一月前入宫的宫女在院内齐齐站着。
不多时，有嬷嬷被簇拥着走到廊下，便听院内宫女齐齐行礼，腿微微弯曲，双手交叠落于腰侧，宋知意只得模仿瞧着，一同唤道：“乔嬷嬷。”
“张大人，听闻昨日最后抓得十多人。”
张崇接着话，赔笑着，“是啊，陛下昨日差了刑部的温侍郎一同前去，这才将空缺的名额补上。“
“刑部？温侍郎？“乔嬷嬷的语气有些不耐，宋知意心下疑惑。
“这…正是。”张崇毕恭毕敬答复。
乔嬷嬷面色不显，语气却明显带着不耐；“那便请昨日请进宫的十余人先站出来。”
请？
“还不快走上前来。”张崇大喝一声，又极为小心翼翼的看向身后的奴仆，不多时便搬出一张木凳，上头还盖着一层软垫。
乔嬷嬷瞥了张崇一眼，“张大人不坐，老奴如何敢坐。”话虽如此，张崇极为有眼力见的扶着乔嬷嬷落座，“您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若非宫内人手紧缺，这小小的择选宫女这事怎敢劳烦您。”
乔嬷嬷倒也不否认，笑眯眯落了座。
“太后娘娘跟前，还请您多替下官美言几句。“
乔嬷嬷也不应声，张崇站直，下首的奴仆便有一人拿着名单唤道，宋知意在最后一个，正因如此才被安排在了最破旧的屋里，才有了见故人的机会。
“阿欢。”奴仆高声唤着。
宋知意缓缓上前，屈膝跪下。
“阿欢。“那奴仆不奈，又唤了一声。
乔嬷嬷眉头微皱，看向一旁站着的张崇，便听张崇急忙解释：“乔嬷嬷不知，这阿欢是个哑巴。”
“张大人，老奴斗胆问一句，如今这宫内竟是缺人到如此，竟连哑巴都要？”
宋知意将头埋的更低。
“乔嬷嬷，这是无奈之举啊。”张崇叹气，心下却想昨日他却想过将这哑女纳入府中，哑巴倒也安静，开不了口嘴管的严，这脸也不差，本想着昨夜便悄悄将人转移，不成想昨夜竟睡的比往日沉。
“罢了。”乔嬷嬷摆手示意人退下，“哑巴，便在这浣衣局多待些时日，让刘公公多照顾些这些小丫头。“
慈宁宫内，王太后正看着底下嬉笑的小太子，年仅不过四岁，皇后王氏所出，中宫嫡子，自是尊贵无比。
“奴婢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乔嬷嬷屈膝行礼。
王太后笑意盈盈，似乎被小太子逗的不亦乐乎，“乔音啊，都说了不必多礼，你陪哀家这么多年早就胜过主仆情份了。”
“太后娘娘，礼不可废。”
“罢了罢了。”王太后看向坐在一侧的王皇后，嘴角带着笑意：“禾清啊，你看看这乔音啊，这么多年，还是如此，跟年轻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母后，乔嬷嬷自幼陪着阿奚与栖梧妹妹长大，连带着栖梧妹妹的礼数还是嬷嬷教的呢，禾清自幼在栖梧妹妹身侧耳濡目染许多，还得多谢乔嬷嬷的教诲呢。”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谬赞。”乔嬷嬷不卑不亢。
“罢了罢了。”王太后轻笑，望向殿外，台阶之下，目之所及，竟是殿门外一株屹立的红梅，抬手扶起茶盏，漫不经心的浮动上方的茶末，不经意提起一般：“这批新入宫的宫女看着如何？”
“太后娘娘，温大人昨日将京城中抓来的一行人送入宫中，总有十二人，这其中婢子大多并无安排。”
“这样说来就是安排了几个。”王太后轻轻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声响，王禾清却是知晓了，这是王太后不太高兴的表现。
“是，婢子自作主张，这其中几个机灵，婢子安排到了后宫的多数主子手底下。”乔嬷嬷说着便屈膝跪下。
“不过问一句，怎的还跪下了，快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乔嬷嬷站起身，知晓王太后的本意并不在此，否则不会安排她到内务府去帮衬着，于是接着道：“婢子还有一事，昨日入宫的女子，这其中一名是个哑巴，婢子将人安排进了浣衣局，还让刘公公多加照顾。”
王禾清一听，当即站起身，只是还未开口，便听王太后道：“哑巴？听着像是不错的选择。”
“母后可是需儿臣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王太后闭上双眸，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母后…”王禾清欲言又止。
王太后却不欲多言，只是深深看了王禾菀一眼。
…
红墙太高，宫道长的像看不到尽头，阳光没有落入，只能见着宫墙落下的影子，脚步声不断，一行人整齐划一，天空澄澈，一切都会明了。
不知走了多久，许多宫女脚下已经开始发颤虚浮，身体不住瑟瑟发抖，带头的人像是有意绕远，这些宫女大多家境贫寒，脚下的布鞋被融水浸湿，宋知意有样学样，那带头的人从方才便有意无意的转身看一眼，却从不说什么。
宫道上开始得见阳光，才在一处地方停下，浣衣局不比内务府，进入一间小院，穿过几经弯曲的廊道，入目便是一排排宫女弯着脊梁，不停翻洗手上的衣物。
奴仆拱手一礼，“刘公公安。”
刘公公脸上满是笑意，“小允子，这是新入宫的宫女？”
“正是。”小允子回应，走上前轻轻将人带到一旁：“刘公公待会可见着二行第四那名宫女，那是个哑巴，乔嬷嬷托奴才特地嘱咐，希望您好好照顾他。”
“哦。”刘公公没有回头，却是提高了音量。
刘公公转身，不急不缓走到宋知意斜前方的宫女面前，那是一行的最后一个人，手中的鞭子方向一转，鞭子在空中划出破空的声响，径直落在了旁边正在洗衣服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呼叫一声，跌倒在地，生满冻疮的手指在半空中颤抖，一旁的奴仆冷眼旁观，不耐烦上前踢了一脚，冷声道：“还不快洗，错过了主儿的用衣时辰，有你好看的。”
刘公公笑眯眯的看着，瞥过来的瞬间，如同蛇蝎一般的眼神便落在了宋知意身上。
淡淡看了眼那颤颤巍巍坐回去的宫女，“咱家从不处罚下人，不过要是有像今日那宫女一样偷奸耍滑，或是欺上瞒下的，那就不好说了。”
“是。”
“小允子，将这些人带下去。”刘公公声音淡淡，只与那小允子对视一眼，有宫女从身侧走过，小允子似不小心的后退一步，手中的水瓢便落在了地上。
那水瓢还装着水，顿时洒了满地，站在宋知意身侧的女子脚下一滑，身子倒向宋知意身上，宋知意被撞的一个踉跄，立刻要摔倒，那女子惊呼出声也抓住了宋知意的胳膊，堪堪稳住身形，口中不停道着“对不起。”
见空气寂静，女子抬眸，见宋知意指着自己的喉咙处，手上不停挥舞着动作，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还愣着做甚，还不下去。”刘公公冷眼旁观，看着小允子带着一行人离开。
刘公公看着方才那一幕，心下也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