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对媚
杨真凝起剑元，周身气机如沸，挺身直进，《太白虹炼剑诀剑》势大开大合，直向对面已经呆若木炭的童见萦劈去。
他修古法，剑势并不似新法修士那般，受各宫象性影响，更是纯正沛然，剑势化虹，力辟千钧。
《太白虹炼诀剑》实可称得上典楼天部剑经中第一等，这部剑经剑势极为霸道，非得法力凝厚如海方得修行，修新法开九宫的修士虽然速成，但与古法修士比起来，法力实在太薄，根本无法修习这一门剑经。
《正阳万法经》位阶奇高，修的又是混沌本气，杨真炼气以来，依循渐进，与那修新法炼气的修士比起来已能称得上真元如海，与这一门剑经实乃天作之合。
正是基于此等功法契合，又有无色晶石提炼神道经文，凝练符种，杨真才能在短短四个月时间内，凝练出这一缕剑元来。
杨真剑已落在童见荥百会穴上，他犹呆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已然忘了该如何使剑。
喧闹沸腾的金殿一时死寂下来。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一剑，斩断场间呼吸，就连时光瀑布都似断开了流水。
这不是规则上的绝杀，但比规则上的绝杀更为绝杀。童见荥浑身汗出如浆，他看见了冥王的目光。
杨真收剑，在他身上轻轻刺了九下。
童见荥口中泄出一口浊气，双腿一软，朝前扑倒在地，昏死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厉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殿彻底被点燃了，这一剑比两千枚宝银更像泼向烈火的热油，火焰已上冲霄汉。
乔坤裹挟在这“火焰”之中，很想做那块食古不化的千年寒冰，可惜，他也被撼动了。
詹昌死死盯着杨真，眼中露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他已在筑基之境，这一剑或许伤不到他，但光就剑术之境界而言，他也不得不佩服。
“剑仙？符司？地师？”詹昌脑中不可遏止的浮起了妒意，一个散修，何以能有这等修为？若任由他崛起于莽苍，自己可还有成道之机么？
詹昌身在筑基世家，又为世子，见过所谓的天才实在不少。新法修士再多，再是惊才绝艳，终究难越过筑基藩篱，几乎不会成为他紫府的路上的对手。
但杨真不同，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手，正从虚空之中将本属于他的道缘仙机攫取而去。
这不是错觉，在他这个位置，已然知道这天地间那些鲜为人知的秘辛，所谓成道驭势，要成就长生仙道，这一个势字实是关键窍要。
何谓势？说来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尔。天地间乘势、借势、窃势、夺势从来屡见不鲜，散修站在山脚，看不见背后的因果，然世家之争，争的不就是这大势么？
他已看到了萧林海眼中对杨真的欣赏，那份欣赏原本在詹氏的辖地只应属于身为世子的自己，这就是大势流逝的表象。
“吾为世子，家族倾力栽培，几代人造势，方到如今地步，岂可为人所夺？”陡然之间，他心中竟已泛起了杀机。
除了詹昌，人群中还有一道如毒蛇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杨真，是涟水县卫道使布弛。在他眼里，杨真本只是一条任他拿捏的土狗，他怎么也想不到，只过了短短的四个月，杨真就已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
太快了，这种速度让人恐惧。布弛就是涟水县的詹昌，他的想法与詹昌基本一致，只是更为恶毒。
杨真胜了，其他人怯了，后面几县都弃了权，只剩下芦溪县颜婉、乔坤二人与杨真擂上相对。
颜婉自告奋勇上擂，乔坤冷冷看着，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她俏生生地朝杨真施了个万福，眼中荡起的水波比清晨花蕊上的露珠还要鲜嫩：“杨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胸前的衣襟松散地敞开了一瞬，一抹雪白露了出来，像一道光，晃了杨真一下。
杨真心头荡起了一丝涟漪，同时升起了一缕警觉。
“媚术！”
这种感觉在进入蜃宫云台的路上，在提灯引路的飞天身上，杨真已经感受过一次。
飞天只是出于本能，此女则是出于深沉的心机算计，杨真心底泛起厌恶。
媚术与剑术一样，属“斗”这一类法门之中的攻心之术，颜婉面容清纯，身姿却是丰盈妖媚，兼之主宫在火，正是修行媚术的上佳良才。
媚术称不上邪魔外道，但总归是偏门，修主流术法的修士多有认为此术不齿的。其实饮食男女，在七情六欲中最难斩断，往往越想强斩反噬越大。故而世间亦有法门投身欲海，以大欲炼体磨心，也是一门直指长生的根本大法。
攻讦法门者，其实多是羡而不能得，丑者嘲美谓之淫，穷者仇富谓之奸，不过无能者狂怒而已。
真法无好恶，唯适用与否尔。不过修法者有高下，如何修行运使法门存乎一心，行事只在人，善恶之论亦只应在人。
擂上比试本为符术，颜婉却以媚术偷袭于人，妄图以此获利，是下乘之举。
杨真在典楼选籍中，也曾凝聚得一枚媚术符种，名为《扶阳妙道真经》，真经两字自是托大，他不修龙虎阴阳的法门，未想过以此术为手段惑人，学成此术不过是广博涉猎，知其所有，以防日后为此类术法所害而已。
是以遇着飞天、颜婉此类，一施展媚术，他便心有所觉，并不落入彀中。
媚术袭人，只在无形之间，引动无妄相火，令人心神失守，不觉为他人所牵引。此法与起布弛的“明瞳灼心术”同属攻心之术，只是一为暴虐，一为温柔，一阳一阴，互为掌背。
颜婉明面上比拼符术，暗地里却施展媚术，杨真索性如她所愿，并也运起《扶阳妙道真经》的法门来。
他走到颜婉身前，抬手虚托，双目直视颜婉娇俏的面容，柔声道：“仙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颜婉听他语调温柔，又称呼自己为仙子，心中忍不住一喜，抬眼看来，正对上杨真的眼眸。但见他目光无暇无质，如金如锡，一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有如风间绿竹，又如高山松柏，龙章凤质，天然自成。
一时间，似有鹿鸣深涧，鸟呓幽林，颜婉心宫霎时失守，一抹潮红涌上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