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徒共欢
姜岑身子一顿,猛地转过身来:“你再说一遍!”
齐悦双目圆睁,嘴巴张开,呼吸凝住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十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学生杨真,历时一十八载,终以古法炼气入道,特来拜会恩师,以谢启蒙授业之大恩。”
姜岑负着的手落了下来,微微抖动着,目光落在杨真头顶:“抬起头来。”
杨真抬头,四目相接。
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抚上头顶,杨真闻到一股清泉濯石的干净味道,清凉的水流自百会穴向下流淌,绕过双耳、后颈,漫向四肢百骸。
几个呼吸过去,姜岑收掌,向房顶望了一眼,吐出一口长气:“起来吧。”
齐悦忙搀起杨真,一双眼睛他从头顶看到脚尖,嘴里“啧啧”、“嘶嘶”声不绝。
“好,好。”姜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中盈着几点泪光。
他眨了眨眼,点头道:“你苦心孤诣,不为外物所扰,一十八载光阴,不负己,不负天,余不及矣。”
杨真垂首:“恩师皓月,弟子荧光,不敢相论。”
姜岑转过脸去,迅速抹去泪痕,鼻子一哼:“过谦为骄,溜须拍马更令人不齿,你是什么性子,老夫难道不知吗?”
齐悦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连忙以袖掩嘴。
杨真也笑了:“学生穷困潦倒,拜见老师也没法带什么手礼,漂亮话不用钱,总得说几句吧。”
齐悦憋不住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
姜岑怒道:“竖子无礼,该打。”手掌高高举起,轻轻在杨真脸颊上拍了两下。
手掌贴在脸上,两人相视大笑,齐悦也放声大笑起来,秋阳洒落窗台,两只翠鸟啾啾欢鸣,海棠花开如浸,展在窗前。
“童儿,升炉煮茶,用老君香。”
师生三人围几席地而坐,齐悦、杨真坐在一方,与姜岑主座相对,齐悦肘弯敲在杨真胸口:“你小子是怎么生的,都说古法炼气难成,所耗资财甚巨,世家的旁支都不敢轻易尝试,你一穷二白,竟也修成了?”
姜岑摇头道:“齐悦,你见杨真修成,就以为不难吗?这古法炼气,难的不是耗费光阴,更不是所谓资财,古法之难,难在前路不明啊。”
“新法以气海储气,纳满则可请神开宫,纵使也不容易,每走一步都能看着脚印;古法修周天,需将十二正经一一修得圆满,其中诸多窍穴,但有一关滞涩,都无法再行一步。除此之外,最难的却是要证那一点性灵金光,金光不现,一炁不生,五行本气无法从虚无中来,炼气就无从说起。”
杨真心头一动:“老师当年也修过古法!”
姜岑点头:“不错,但老夫天资远不及你,炼到第六道正经就再也炼不下去了,穴位难冲,更无人点拨前路,坚持亦只是空耗时光罢了,我荒废三年,痛定思痛,重修新法,这才有了今天。”
齐悦:“难怪您当年那样反对若虚修习古法。”
“是啊,切肤之痛,岂能再看他人重蹈覆辙,哎,没想到啊……”姜岑摇了摇手,童儿已煮好了第一道茶汤,气雾袅袅,茶香蔼蔼,杨真轻嗅慢饮,只觉心旷神怡。
齐悦又道:“对了,若虚,你既然已经突破炼气,那宅子就不必卖了,莲庄的人势利得很,你现在的身份再去办事,那可好说多了,把宅子赎回来并不为难。”
杨真放下茶盏:“宅子当然要赎,不过赎宅之前得先办一件事。老师,我是否可以马上在道院正式挂名?”
“这个自然,只需我手书一封,你就能去院里领取铭牌。”
“好,那就请老师赐书一封。”
“好说。”姜岑取过一张符纸,以指代笔,沾茶为墨,笔走龙蛇,一张符箓一蹴而就。
刚一画完,符箓无风自燃,片刻了无痕迹。
“我已知会正箓院,你有空自己去领就行了。”
“是。”
齐悦奇道:“你刚刚说有事要办,那是什么事?”
杨真冷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魏家会贪蠢到这等地步。”
他将魏家的事简略说了,齐悦猛地一拍茶几,震翻了茶盏:“无法无天,待我去砍了这几颗狗头!”
“荒唐!”姜岑呵斥道,“把碗扶起来,你好大本事,在城里说砍人头就砍人头?”
“是……学生错了。”姜岑一喝,齐悦声气立马小了,只嘴角兀自挂着一丝怒意。
姜岑道:“杨真,你跟魏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这些年他们做得的确过分,是该整治一下,只是不可鲁莽,你懂吗?”
“老师,学生知道轻重。”杨真轻敲着几面,“魏家虽是破落户,但布家不是,而且魏康毕竟是我舅舅,该做的事,得做得有利有节,方无后顾之忧。”
“嗯……很好,你自小就有谋算,齐悦,你要多学杨真,凡事三思而后行,剑法虽讲究凌厉之势一往无前,但过于毛躁,也是练不好剑的。”
“是,学生受教。那你打算怎么做?”齐悦转头对着杨真。
“附耳过来……”
一通耳语,齐悦不住点头,赞道:“好啊,若虚,还是你想得周到。”
姜岑道:“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办吧,杨真,你虽已炼气,古法之难,愈后愈难,你心志高远,当知修行日渐,不可过急更不可懈怠。料理完杂事,就将心思放到百艺修行上来,此为护道立身之功,你知道重要。另外,记得去你父母坟前祭告,修行路远,不忘来处。”
“是,学生谨记恩师教诲。”
辞了姜岑,二人同往正箓院为杨真领取铭牌,接着便向莲庄而去。
杨真已与李强约好,到莲庄内部的密室中等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