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奥丁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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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二道灵魂

婴儿的哭喊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坐在床边的夫妻二人,面色瞬间难看。

三年的时间里,他们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如今骤然得知真相,却依旧像是收到病危通知书的病人。

心中的幻想与侥幸瞬间破灭,面前是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一时间,夫妻二人难以接受,竟没一人提出要看看孩子。

那孩子仍在以苍老的声音叫着“母亲”,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要断气一般。

实际上,自出生至现在,那婴儿的生命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休伊特感受着婴儿的气息。

在确认这孩子不具备任何危险后,他抱着孩子走向两人,随即将孩子递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奥弗兰,她不顾虚弱身体,撑起身子,伸出胳膊激动回应道:

“孩子!妈妈在!乖!妈妈在这呢……”

“你先躺下。”

白色奥拉夫回过神,赶忙拦住挣扎着要坐起的妻子,接着便接过休伊特怀中的婴儿,将其抱在怀里。

他并未直接将孩子交给奥弗兰,而是先自己低头看一眼。

见了婴儿的外表,他的眼皮微微抽动。

接着又伸一根手指剐蹭婴儿的面庞,面色沉重却挂着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道:“也好……呵,也好!直接学会喊人了!”

“你的父亲也在呢,叫声父亲?”

“父亲……”

婴儿果然听懂了。

然而,那声音干瘪,像是七老八十的土埋半截的老人。

“让我看看!”

奥弗兰急了,欲再度起身。

白色奥拉夫赶忙拦住:“好好躺着,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他说着,一手掀起婴儿的襁褓,露出其相对正常的半边脸给妻子看,嘴里不停解释道:

“看!多好!就是怀了三年,泡得有些皱,养养就好。这孩子也聪明,才生下来就会说话,会喊父母。”

“让我抱抱!”

奥弗兰不满这糊弄一样的方式,必须亲自抱抱孩子才满意。

她倔强地撑起身子,背靠墙壁,伸手索要孩子。

一位才诞下子嗣的伟大母亲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呢?

白色奥拉夫只能将孩子递给妻子,同时冲妻子笑着,不断为其作心理建设:“这孩子长得特殊,但很健康!健康就好,你们都健康,我就放心了。”

语言间,奥弗兰接过了婴儿。

她终于将孩子抱在怀里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先前一直苦恼的婴儿忽地停止哭泣,只是嘬着手指,瞪大眼睛盯着奥弗兰,满脸的好奇。

奥弗兰撑着憔悴疲累的身体,低垂脑袋,盈盈目光全然投向了胸前的孩子。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嘴角也缓缓升起微笑。

与此同时,一滴眼泪落在婴儿的脸颊。

那婴儿转动眼球,努力看向脸侧,甚至还噘着嘴,似乎想要拦住泪滴。

换做寻常婴儿,这动作必定颇为可爱。

然而此时,那婴儿的脸却好似一块松动的枯树皮,噘嘴的动作像是树皮忽地上下翻动,其脸侧的鱼鳞也同时闪烁,叫人不寒而栗。

奥弗兰却好像没看到,没露出半点畏惧。

她憋住哭腔,伸出手,似乎想替孩子擦泪。

却见那婴儿主动伸一根娇小手指擦抹,又将那根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这才满意地咂嘴。

见了这般动作,奥弗兰忽地崩溃了,再也忍不住哭泣。

泪眼婆娑,啜泣连连。

她哭得瘦弱身子直颤,不顾擦抹眼泪,只是盯着孩子放声自责道:“孩子!是我没能生下你!我的孩子!是妈妈的问题!”

哭声惊动了凯莱与弟弟,两人趴在门前,探头向屋子内看。

弟弟年幼,完全不懂母亲为何哭泣。

至于年长的已然懂些事的姐姐,她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也跟着扁了嘴,直勾勾盯着母亲怀中的弟弟。

白色奥拉夫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劝慰。

这一家人陷入伤感之中,先前成功生育的喜悦荡然无存。

如此诡异的氛围之中,休伊特作为唯一的外来者,正死死盯着那婴儿。

这婴儿不太对劲!

不仅是外表。

休伊特先前抱了婴儿,详细感知了其体内的气息。

那气息阴冷、衰老,生气稀薄,恰如一位狠毒的将死之人。

直至此时,奥弗兰不断哭泣,其怀中的婴儿却传出截然不同的气息。

温暖和煦如初升的朝阳。

不对劲!

休伊特原本不愿打搅夫妻二人,此时却不得不上前制止:

“这婴儿不太对劲。”

这话一出,奥弗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接着低头哄孩子,白色奥拉夫却陡然起身。

他瞥一眼妻子,起身将休伊特拉至一旁,压低声音道:“休伊特先生,您有任何话,对我说就好……不必遮掩……我的妻子她,她现在听不得这些。”

他话说半截,直勾勾看来。

微红的双目中满是担忧,却又饱含深意。

眼前的父亲似乎会错了意,错以为休伊特开口是为了提醒婴儿的危险,并且做好了接受最坏消息的打算。

休伊特微微摇头,转身背对奥弗兰,同样压低声音道:

“那个婴儿有两道灵魂。”

“两道灵魂?”

白色奥拉夫惊疑,接着眼神四下扫量,似是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他再瞅一眼妻子,低声问道:“两道灵魂,都是我的孩子?还是说,其中一道是那个‘端’?”

对方的反应很快,立即理解了休伊特想要传达的意思。

休伊特摇头:“我不清楚,野猪或许可以分辨,‘端’毕竟是他的兄弟。不过……”

他顿了片刻,压低语调冷漠道:“两道灵魂占据了同一个身体,可一具身体只能住一道灵魂。那孩子的衰老,应该便是这一原因所致。”

“这……”

白色奥拉夫眼神发直,又偷瞄一眼妻儿,再度问道:“您的意思是,这孩子会死?”

对方的理解没错。

休伊特并没明说两道灵魂的区别。

但他已然在心里将阴冷的那道当成了“端”,也就是以苍老声音开口的那位。

至于另一道稚嫩的,他猜测应该是两人原本的孩子。

那孩子凄惨,尚未出生便被端占据了身体,两道灵魂自此共用同一具肉身。

两道灵魂得以存活,但这也极大加速了身体的老化。

再加上野猪讲述的端的诡异能力。

不难想象,那孩子会以极快速度死亡,而端则蜕变为新的生物,再度恢复新生。

这一次是大马哈鱼。

至于下一次是什么,谁又能确定呢?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最大的受害者必然是白色奥拉夫与奥弗兰的孩子。

孩子会立即死亡。

直至死亡才能真正占据自己的身体,也将立即告别人世。

这实在太过残酷。

休伊特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自然要提前告知。

无论夫妻二人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是杀死端?亦或者提前尝试拯救婴儿?

休伊特都会施以援手。

白色奥拉夫盯着妻儿,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

他思考了许久,叹息一声道:“先让野猪先生确定吧!若如不是最好,若真是的话……”

这位父亲嗫嚅着,没说出后半句话。

他尚未能下定决心。

休伊特没再多言,只是点头:“等野猪吧。”

不多时,野猪到了。

先前为了防止腹内胎儿生变伤及奥弗兰,休伊特刻意让野猪回避。

此时胎儿已然从腹内取出,自然也没了防范的必要。

于是,野猪兴冲冲走进屋内,未等休伊特告知来意,他的鼻子贴在地上不断吸嗅,自顾自道:“好熟悉的感觉……”

休伊特立即问:“是端?”

“是!但又不像?”

野猪狠狠吸几口,疑惑道:“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感觉。”

休伊特点头,心中莫名烦躁。

野猪与端本就同源,感知绝不可能出错。

既然野猪说了熟悉,那么“端的灵魂存活于婴儿体内”便可盖棺定论了。

休伊特只觉头疼。

孩子体内既然有两道灵魂,自然要取出其中一道。

灵魂可不比人体,自人体内取出胎儿只需做一个剖腹产手术即可,可灵魂该怎么处理?

剥出其中一道灵魂,另一道是否会受到影响?

如何剥离灵魂才能不伤及婴儿?

诸多问题摆在面前,休伊特与野猪不断谈论解决措施,虽压低了声音,却没避开白色奥拉夫。

这位父亲眉头紧锁,面上阴郁。

休伊特尚且摸不着思路,更何况对此一窍不通的凡人白色奥拉夫呢?

他虽然贵为一座城镇的首领,但也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

先前选择信任休伊特、同意取出胎儿,除了他自身的决断外,休伊特展现出的能力也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而这一次,结局却是难以预料。

心中的无力感自不必说,更艰难的地方在于他需要直接承担后果。

若是失败,一猪一人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孩子必然会死,会被那个叫“端”的人取而代之。

一旦孩子死亡,妻子的情况必然好不到哪去。

可若不选的话,孩子此时已然衰老到那般地步,又能多活几天呢?

如此一来,所谓的选择其实并不存在。

摆在他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而已,也只有那一条路为他的孩子留了一线生机。

面对孩子的问题,他能做的不多。

只有勇气与决断了。

于是,白色奥拉夫打断了休伊特与野猪的讨论,沉重表态:“驱除灵魂麻烦你们了,我会配合的。你们继续讨论吧,我去陪陪孩子……”

说罢,他露出笑容,走向妻子,加入了那悲伤又带着些脆弱幸福的氛围之中。

休伊特收回目光,盯着野猪问道:“他都走了,这下总该告诉我,你所说的驱除灵魂的办法,究竟有几分把握?”

野猪哼哧道:“三成!”

“只有三成?”

休伊特蹙眉又问:“那成功后呢,他们的孩子还能保持正常吗?”

“一成……”

“只有一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那道灵魂不似成人,绝对承受不住的。其实,一成也已经很高了……”

休伊特闻言,再度看向那三人,心中却是盘算着野猪的提议。

野猪的办法绝妙。

作为最了解端的猪,他了解其能力的具体特性,那方法也是按照其能力特点针对性设计。

端不是总在身体衰老时新生吗?

并且,总是经过九天九夜才将身体变化为其他生物,以此维持鲜活生命。

这一过程实际是为了灵魂适应新肉体。

端的能力本质上是灵魂不变,改变身体。

而野猪的计划,是改变其身体,提前诱导灵魂转移,就像其灵魂自大马哈鱼转移至婴儿体内一般。

具体一些,便是寻找才出生的一些野生动物,将其躯体当做端的灵魂容器,以此达到分离二者的目的。

这方法又几个关键点。

第一,婴儿的状态。

婴儿必须濒临死亡,从而达到端发动能力的临界点。

只有这样,端的灵魂才会足够活跃,便于计划之中的诱导。

这一点并不难实现。

第二,需要寻找怀孕中的野生动物。

按照野猪的说法,这一动物不能与他们兄弟几人重复,也即排除了鸟类、猪类、鹿类、鱼类,当然,也决不能是人类。

为了以防万一,休伊特决定选择蛇类。

首先,蛇类的生物构造与先前的动物区别极大,符合端的能力触发规律。

再者说,此时临近三月,艾兰大陆最繁盛的黑纹鳞蛇正处于交配繁衍的季节,几乎漫山遍野,极易捕捉。

第三,在端的灵魂转移过程中,需要确保婴儿的灵魂存活。

这一过程最难控制也最关键,风险几乎全部来源于此。

可不承担这风险,又有什么办法呢?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如此了。

没有时间可供犹豫,毕竟婴儿肉眼可见地步入衰老,即将死亡。

于是,休伊特再度呼喊白色奥拉夫。

待到对方走到身前,他直接将计划方案全盘托出,随即劝说道:“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是否要赌一把,这完全取决于你。”

成了,孩子平安。

失败,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似乎早已想清楚了一切,白色奥拉夫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肯定道:“就按您说的办吧,我这就命人去捕蛇,麻烦二位了……”

说罢,他躬身良久。

站起时,又指着床边道:“我去告知妻子,也再陪陪孩子。”

接着又冲门边喊道:“你们两个,都进来,来看看你们的弟弟。”

姐弟二人终于扑来,分列两侧,拉着父亲的手。

三人一起走向床边。

两人好奇地观察,说着诸如“弟弟怎么不一样?”、“弟弟怎么会说话?”、“叫声姐姐/哥哥!”等话。

一派温馨幸福的场面。

休伊特带着野猪,走出门外,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一家人。

捕蛇用不了多久,婴儿也坚持不了多久。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