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庄超英内心的野兽
庄超英刚推门刚进屋，忽然愣住了。
庄图南站在门口，跟他来了个面对面。
“图南，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会儿？”庄超英问。
庄图南叹气道：“爸，一鸣哥这么敲门，我就算是头猪，也睡不下去啊。”
庄图南撇了撇嘴，身后的李一鸣难为情道：“不好意思啊图南，打扰你休息了。”
庄图南继续道：“一鸣哥想考大学，我跟妈妈都能理解，也非常支持爸给他们辅导，但是每天早晚都来家里，我们学习和睡眠都受到了很大影响，我白天上课都犯困，老师讲的知识都听不进去了。”
一听到庄图南说没办法听课，庄超英心里慌了，但是李一鸣他们高考也重要，他都已经答应了他们帮忙辅导，这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庄图南又道：“爸，这样，以后您去一鸣哥哥向阳哥家里帮他们辅导，这样的话他们也不用觉得尴尬，邻居们也不会被吵到了，您觉得怎么样？”
“行，就去我家吧。”李一鸣当即说道：“以后庄老师就在我家吃饭，我们还可以交学费的。”
庄超英当即摆手：“欸，一鸣，我给你们补课，是希望你们能考上大学，怎么能跟钱扯上关系呢？”
“是啊，一鸣，不能给钱。”黄玲笑道：“管饭就行。”
事已至此，庄超英也只得点头。
庄超英跟着李一鸣他们离开，等他们走后，黄玲给庄图南竖了个大拇指。
“图南再去睡会儿吧，妈去买点菜。”黄玲柔声道。
庄图南道：“妈，你这几天每天都买鱼，钱够吗？”
被庄图南这么一问，黄玲忽然愣住了。
钱自然是不够的，明面上庄超英只拿三分之一给爹妈，但三天两头就找理由拿钱，庄超英几乎顾不到他们自己家里，买肉菜的钱基本上都是黄玲的工资。
“妈，我觉得应该找爸爸谈谈了。”
……
庄超英补课回来，已经到了上午十点。
他回到家，把挎包放在桌面，庄筱婷给他倒了杯茶，黄玲跟宋莹正在厨房做饭，淡淡的猪油香飘来，令他食欲大增。
他在李一鸣家吃了早饭，但还没到中午饭点，自然不能留在他家里。
一旁的庄筱婷眼巴巴望着厨房的位置，舔舐嘴唇，一脸嘴馋。
庄超英摸了摸庄筱婷的头：“筱婷啊，等会你妈就做饭了，先做会功课，听话，啊。”
这时，庄图南也走了过来，同样望着厨房的方向，舔舐嘴唇。
庄超英纳闷了，问道：“图南，你怎么也学妹妹啊，快带筱婷去做作业。”
庄图南摸了摸肚皮：“爸，最近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感觉吃不饱，白天都没精神头了。”
“我看你平常吃的也不少啊。”庄超英纳闷了。
“爸，猪油，猪油香。”庄筱婷小手指戳着厨房，轻声道。
庄超英笑道：“没事儿，让你妈给你放点儿，咱家也有。”
“宋莹，你们家还有猪油吗？”
这时，厨房里黄玲的声音传来。
庄超英侧耳聆听。
厨房内，黄玲朝宋莹眨了眨眼，接着道：“我们家现在图南长个子，超英天天工作辛苦，前几天我天天都买鱼，现在手里钱不多了，猪油也没了，就想着问问你能不能……”
宋莹当即道：“不对啊玲姐，你们也是双职工家庭，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啊，你跟庄老师工资加起来得有一百多吧？”
房间里，庄超英又把耳朵凑近了些。
“唉～”黄玲叹道：“本来应该是这样？但……算了没事儿，宋莹啊，你先做饭，做完我来做。”
“没事我们一起吃呗。”宋莹笑道：“我猪油就放这，玲姐你随便用。”
“真是谢谢你了，宋莹。”黄玲感动地说。
屋内，庄超英内心长叹一口气，他自然知道他家拮据的原因，他这个月满打满算，已经给了自己母亲42块钱。他知道这样对家里会有影响，但只要爸妈朝他开口，他是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把他养这么大，他又是家里的老大，有责任帮衬弟弟妹妹。
但现在孩子油水不够，黄玲还找邻居借猪油，这让本就好面子的他十分难受。
中午，两家没有一起吃饭。
黄玲把菜端上来，唯一的荤腥是一盘炒鸡蛋，散发着淡淡的猪油香。
香味浸入鼻腔，庄超英忽然一阵胃酸翻涌，仿佛这是世间最难闻的恶臭，令他食欲全无。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起身便朝着屋子里走。
“超英，你怎么不吃？”黄玲问道。
庄超英摆了摆手：“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说着继续往屋子里走。
“爸！”庄图南叫住了他。
庄超英愣神、转身，疑惑道：“怎么了图南。”
庄图南走到他面前，淡淡道：“爸，你先坐，我们谈一谈吧。”
庄超英不解，一向听自己话的儿子跟自己能谈什么？不过他还是回到了饭桌旁，看向庄图南问道：“图南，你想说什么？”
庄图南道：“爸，你没胃口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刚才听到了妈跟宋阿姨的对话？”
“我……”庄超英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事实。
庄图南道：“爸，我打算读技校，不考一中了。”
“什么？！”庄超英如遭雷劈，当即控制不住情绪，沉声道：“图南，爸都跟你说了，你要上一中，现在国家恢复高考了，以后你要考好的大学，这样才能为祖国做贡献，才能照顾……”
“照顾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是吧？”庄图南接上话。
庄超英语塞。
庄图南继续道：“你先听我说完，我现在也长大了，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你们不用瞒着我。本来你跟我妈的工资完全够用的，但是你每个月都给爷奶他们很多钱，压力都来到了妈这边，我不想让她承担这么大压力，我要上技校，早点毕业去厂里工作，补贴家里。”
“你……”
庄超英看着眼神笃定的庄图南，忽然觉得心神恍惚，以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庄图南从来不会提反对意见，更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今天却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看着对峙的父子俩，黄玲给庄筱婷使了个眼色。
庄筱婷把筷子一放，小手搓着眼睛：“呜呜呜，我不吃了，我以后都不吃肉了，哥你别读技校，你要上大学，呜呜呜……”
庄超英见此情景，拳头紧握，脸颊轻微抽搐，内心挣扎万分，就像是有一头嗜血的野兽在撕扯着血肉，他很疼，却叫不出声。他当然希望儿女能好，但面对父母的伸手，他做不到视而不见，而且他是大哥，也得帮着弟弟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