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探
风清扬见令狐冲已经熟睡，叹了一口气。他知这孩子情根深重，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他一生之中最为难忘的。不过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在眼里，但又不加以劝说。因为这些事情，只有自己真正切身体会过，才能明白，以后，才知道怎么做。
昨晚令狐冲找他学剑，从他眉色之中，他便知道，这孩子已经放下了，于是尽管夜深，他也依然为令狐冲授剑。天明时，令狐冲睡下，他也自觉有点疲惫，便自行岀洞。刚到崖边，便见一个身着蓝灰色衣服的男子，用轻功上思过崖。风清扬久居崖上，深知思过崖海拔千余米，华山弟子上崖大多经长空栈道而来，而且华山的几名弟子他都已经见过，他们根基不稳，来到思过崖上大都气喘吁吁。如今此人竟然沿悬崖峭壁来攀爬一千多米的险峰，料想当世之中，能够做到如此的，除自己外，不超过三人。难道自己的行踪泄露，招来高手至此？
他心念一动，等那人踏上思过崖平地后，便运起轻功，闪身到那人面前。只见那人面容清秀，气度不凡，年龄大致二十五岁上下，他手提食盒而来，而自己隐隐约约觉得那人面容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开口道：“哪里来的小子，轻功还不错。”只听那人回道：“老小子，你的武功也不错呀，没想到华山派还有这等人物在，那我这个小子就和你比划几招吧。”原来那人正是东方不败。他说完这话，手一扬就把石盒放在几米远的石桌上，徒手往风清扬方向攻去。
风清扬见她攻来，也只能徒手还招。他不清楚来人的武功门路，也不知晓来人到此的目地，便想试一下他的武功来路。数百招己过，二人从思过崖上打到崖下，各立于湖水之上。风清扬暗暗心惊，此时他猜不到来人师承何派，而自己的内力竟然无法胜过眼前这位二十余岁的少年，恐怕这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是他开口问道：“小子，你年纪轻轻武功高，来华山究竟有何企图？该不是来找老夫比武的吧？”东方不败见他身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便是风清扬。她冷哼一声，回道：“有何企图？你若是能打败我，我便告诉你有何企图咯。”
风清扬闻言，道：“老夫已经封剑多年，并且立誓，不再与人动手，今日也不想与你相斗。”东方不败道：“那怎么行，你武功极高，世所罕见。而且我早就听说，你剑术通神，举世无双。越是这样的人，我就越有好奇心。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何企图吗，那就进招吧。”说罢，拿出折扇。风清扬闻言，答道：“你身法如此之高，内力如此之强，吃我几剑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他并指为剑，使出独孤几剑总决式攻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提扇还招，只以剑术与其相斗。二人又相斗了几十回合，风清扬始终无法占到上风，心中有点着急，担心此人来华山，对华山派有所不利，于是出剑速度越来越快，剑剑夹着劲风，攻击东方不败全身要穴。东方不败沉着接招，又斗了片刻，她便知风清扬运剑已到极至，无法再快、再强，不禁意尽阑珊。于是说道：“独孤九剑，老小子，你练得不赖呀。”风清扬见她叫破此剑法的名字，便已知晓她的来路——她便是东方不败，独孤求败的亲传弟子。此时，他停剑收手，面露惊讶之色，东方不败来华山干什么？他再问道：“你来华山有何企图？”
东方不败见他纠缠不放，丝毫没有隐居之人的作风，心道：原来他还是心系江湖，心系华山的。她笑道：“你们华山，有什么值得我有所企图的？我是来送饭的。好了，不陪你玩了，饭菜都凉了。”说完转身上崖，瞬间便到达崖顶。风清扬听她说来送饭，本是不信，不过她的确也手提食盒而来。仔细想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何况东方不败这等人物，自然也不屑骗他。但她给何人送饭？他疑窦众生，欲知究竟，也运起轻功上崖。刚到崖上，见东方不败正往石桌走去，他再次挡在她的身前，质问道：“你给何人送饭？”东方不败见他如此，极为好笑，于是大声喊道：“令狐冲，你给我出来。”声音附上内力，往山洞里送。在旁的风清扬闻言，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呆立当场。
令狐冲在洞中沉睡，这几日他被岳灵珊一事所困，虽然已经释怀，但昨日又练剑至夜深，疲惫至极。此时，他听到有人叫他，听声音，像是他的董兄弟，他大喜过望，不顾疲惫的身躯，马上跃起冲出山洞。一出洞口，便见东方不败提扇而立，他极为惊喜，随口问道：“董兄弟，你怎么来了？”东方不败乍见令狐冲，也是高兴不己，只是几月不见，见他消瘦不少，料想他面壁思过，肯定苦不堪言。她笑着打趣道：“我是来履行我们的约定的。没想到你真的被罚到思过崖来。我也只好给你送来肥鸡美酒咯。只是，我千辛万苦上得崖来，就遇到这位剑术高明的老人家，他怀疑我有所企图，便与我斗起来了。喂，老小子，你现在知道我是来送饭的啦。”后半句话，己有揶揄风清扬之意。风清扬见他们对话，一语不发，他早已错愕至极，冲儿与东方不败竟然相识，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令狐冲见她出言无状，此时他才注意在风清扬在旁，见他负手而立，他怕风清扬恼怒，于是一边不断眨眼给东方不败递眼色，一边笑得打圆场道：“董兄弟，我太师叔是前辈高人。太师叔，这位是我的董兄弟，他一时无礼，还请你老人家别放在心上。”他粗枝大叶，自然没有发现风清扬脸上的惊讶与疑惑之色。
风清扬闻言，回过神来，开口道：“这是自然咯。你们聊，我去休息。”说着转身离开。东方不败见令狐冲给自己使眼色，心里好笑。风清扬的武功如何，她现在已经一清两楚、方才过招，自己尚未使出“葵花宝典”，他都奈何不了自己。自己自然不惧怕他。于是她也不顾风清扬，对令狐冲说：“饭菜都凉了。山洞里可有坐的地方？我们进洞去。”令狐冲看着风清扬的背影，料想他的太师叔是前辈高人，年事已高，早就看淡一切，一定不会跟董兄弟计较。而自己又得见知己好友，心中舒畅不己，一扫几日颓丧之情，高兴道：“躺的地方都有！走，跟我来。”于是他便领着东方不败进山洞。
第二十六章共浴
二人进洞后，用过早膳。东方不败奇道：“你做错了什么被罚到思过崖上来？”她知令狐冲为人豪爽，行侠仗义，对于他被罚，也极为不解。令狐冲将被罚缘由说了一篇。东方不败听完后，心中不屑岳不群为人，追问道：“那你以后是不是要一见魔教中人，拔剑便杀？”她问这句话时，心里有一丝期待，又有几分害怕。令狐冲喝着酒，爽快的答道：“当然不会！曲前辈也是魔教中人，但他光明磊落，比我们正派很多弟子都要好，我又怎么会不辨是非就把魔教之人一概而论呢？”东方不败闻言，望了望令狐冲，见他全无忧色，他的一番话必是出自真心，绝无欺瞒。她也不答话，心中却是想法极多，她可不是一般的魔教中人，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令狐冲知晓她的身份，又会如何？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一丝惧怕，又自嘲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她叹了叹，喝了一口酒。她的想法，令狐冲自然无法得知。
令狐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笑道：“哎，不说这个。董兄弟，我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跟我来。”说着便带上火把，带着东方不败往秘洞走去。进得洞中，令狐冲示意其自行观看。东方不败注视着石壁，见到石壁上的题字，心道：师傅果然所料不差，十位长老果然全部被暗算在华山。她俯视着众人遗骨，心中默默地立誓，终有一天，她会消灭五岳，将十位长老的遗骨，一一迎回神教。
她注视良久，开口问道：“五岳剑派的剑法都被尽破。你身为华山弟子，为什么不将石壁上的图形毁去，还要带我来此，难道你不想保存本派的名声吗？”
令狐冲闻言，心中不断问自己：我为何不将他毁去？但他此时心如止水，只听他平静地答道：“大丈夫光明磊落，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我华山派技不如人，有甚么话可说？况且，诸位前辈心血，岂能让我毁于一旦？这等卑鄙无耻的行径，又岂是令狐冲所为？”
东方不败笑了笑，其实她心中明了得很，旁人看来，十长老虽然尽破五岳剑法，不过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因此，这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她刚才不过随口一问，见令狐冲严肃认真，怕伤及其自尊心，于是安慰他道：“并非五岳剑派技不如人，也并非日月神教长老招式高明。只是这些招数虽妙，但他们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所以终究还是被旁人所破。但是如果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可见，他们武功虽高，但依然未能窥破武学奥妙。”
令狐冲闻言，回想起风清扬的一番话，一一得到印证。他对东方不败佩服不已，紧接着问道：“要是敌人也没招式呢？”东方不败道：“那么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二人打到如何便如何，说不定是你高些，也说不定是他高些。当今之世，这等高手是难找得很了。”
令狐冲笑着说：“这些高手自然难得得很，不过眼前就有一位。不知董兄能否赐教一二？”东方不败道：“想让我给你喂招呀？”紧接着缓缓说道：“看在你还有一点的正气的份上，便宜你了。来！”说着运功出洞，来到空旷之处，提起折扇，准备先试试令狐冲的剑法如何，再行定夺如何进招。令狐冲也随后追出。
东方不败试了几招，便知道令狐冲的剑法与风清扬的剑法如出一撤，想必是他所授。而她深知，这套剑法，敌越强则越强，倘若敌人武功不高，也就无法发挥这套剑法的精妙。于是，她衡量着令狐冲的实力，慢慢地给他喂招。
剑扇时不时发出撞击声，二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相斗过千回合，转眼之间，几个时辰便过去了。此时，令狐冲已经疲惫至极，出完一招，也不再出招，身子往后一倒，便躺在地上。东方不败见状，也躺在地上。
东方不败道：“你的这套剑法极为精妙，倘若认真苦练，学到你风太师叔一半，他日必能跻身当世一流高手。”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只不过，尽管你把整套剑法学全，如同你太师叔一般，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令狐冲喘着粗气，笑道：“董兄弟，我真没有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东方不败的武功确实令他惊讶，恐怕连师傅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可是自己尚不知晓他师承何派。不过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也不便相问，况且，世间的隐士高手极多，董兄弟或者从哪位高人之中学得一身绝世武功。
东方不败见他称赞自己，不由得有一丝不好意思，又怕他继续把话题引申下去，于是她连忙把话题岔开：“不说这些了。打了这么久，出了一身汗，我又没有带衣服来，这可怎么办？”令狐冲闻言，回答道：“这可好办，你跟我来。”说着便领着东方不败到山洞深处的温泉里，然后说道：“董兄，我们先来洗个澡吧。”说着便已经开始解开腰带。
东方不败大惊失色，心道不好，连忙开口道：“你是来思过的，不是来享受的，干什么洗澡？”岂料令狐冲已经过来推她一把，将她往温泉方向推去，一边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说着不断地把东方不败推向温泉，片刻已将他推至温泉边。
东方不败惊慌失措，一时忘了自己身负绝世武功，等她醒悟过来，想运功逃跑时，令狐冲已经将他推进水里。然后令狐冲也纵身跳到水里，在温泉中激起一阵水花，他开心的泼着温泉水。而一旁的东方不败早已脸色通红。令狐冲看了一眼东方不败，霎那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他指着东方不败惊道：“你……你……是女的！”东方不败此时已经羞怒不已，不过面对眼前这个人，她也奈他不何，只能一掌扇过去，掌风不含内力，怒喝到：“知道还看！”
令狐冲大声喊道：“你怎么不早说呀！”此时，山洞外传来一阵声音：“大师哥，我给你送饭来了。”令狐冲暗叫不好，东方不败往山洞四周望了一下，见山洞顶端有藤枝，于是运功直上，抓住藤枝，居高临下，注视着令狐冲。
令狐冲见陆大有送饭来，亲切地叫了他一声师弟。陆大有把青菜、豆腐、白饭往温泉边的空地一摆，笑着叫令狐冲快吃。此时，山洞顶有几滴水滴下来，正中陆大有的衣衫，陆大有奇道：“怎么这山洞还下雨呀？”令狐冲、东方不败各知不妙，不过令狐冲倒是才思敏捷，他马上向陆大有不断地泼水，一边招呼着师弟打水仗，一边向上方的东方不败使眼色，示意她不用担心。陆大有见大师哥心情极好，一时也玩心大起，于是他奋身扑向令狐冲，此时令狐冲正向东方不败使眼色，一个分神，陆大有便把令狐冲扑倒，二人同时在水面消失。”
东方不败在上面瞧见这一幕，努力憋着笑，心里想道：令狐冲，你的报应来得真快。不一会，两人都露出水面，她见令狐冲呛了几口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说不出的好笑。令狐冲吃了一个大亏，但是为了东方不败，他还是爬上温泉，一边招呼着师弟来追他。不久，二人便齐齐跑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