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愿

夜阑人静，马车徐徐而行，一夜畅饮的欢愉过后，若非一醉忘尽世间愁，便是被尘世间的俗务所扰，难以醉倒。东方不败心道：三山五岳的江湖草莽素来狂妄，如今却愿入恒山门下，甘受佛门清规戒律的限制，实在是有违本性。这必定是盈盈教唆，背后定有图谋，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露出蛛丝马迹而已。如今，我是应该放任不管还是应该痛下杀手？她望着熟睡中的令狐冲，见他睡容安详，就忍不住叹息道：“我离开家乡的时候，就想，做一个强者，不要再被欺负。入了日月神教之后，我想，为神教尽一分力，报答师傅养育之恩，传艺之德。后来，没想到做了副教主，做了教主，还遇上了你。你知道吗？如果我不除掉这些人，后患无穷，神教上下日夜难安，我实在不忍心师傅的一生心血，在我手中毁于一旦。但是，如果我杀掉这些人，你一定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夹在你和神教之间，左右为难，个中滋味，又有谁能够测知？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心中沉吟不决，彷徨无策。

在外驾车的张光远听到东方不败最后一句话，整个人也被深深地打动，心中不禁道：教主神功盖世，心智过人，也终有为难的时候。是呀，数百年来，江湖之中，杀戮不曾停止，我神教与五岳缠斗百年，大小战役不下十场，死者以万计，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可以在这大大小小的争斗之中幸免于难。父战死于前，子继父志，为父报仇，终于一日，还是战死在后。五岳一直标榜着除魔卫道，可是杀伐却不会因我神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后便可停止。东方教主继位之后，神教不曾与五岳有过大规模的冲突，但林震南全家却遭灭门，恒山派‘二定’也在灵鹫寺中无辜圆寂。也许只有这江湖一统，天下才不会再有纷争，不会再有杀戮。

马车停在日月神教山西分坛的门前，秦伟邦早就在那等候，东方不败扶令狐冲下车后，马上吩咐道：“光远，你持本座黑木令连夜返回黑木崖，告诉桑长老，让她将本座的暗卫带至山西分坛，明日正午之前，必须全部到达这里。”话毕，她将黑木令交予张光远，张光远接过黑木令，当即动身。东方不败又吩咐秦伟邦道：“立刻派出弟子，在恒山山脚日夜监视，如若有可疑人等出没，马上告知本座，特别是三山五岳的人。”秦伟邦道:“谨遵教主吩咐。”东方不败扶令狐冲入内，将他安置好，随后亦回房歇息。

次日巳时，东方不败醒来，步出庭院。秦伟邦见到东方不败，上前禀告道：“教主，今日辰时有一个年轻女子上恒山。这女子并非恒山派弟子，她头带面纱，似乎不让人知道她的外貌如何。属下见她形迹可疑，特来禀报。”随后，他又将那女子的身高与着装描述一番。东方不败道：“本座不曾想到，她竟然还敢上恒山？难道她就不怕泄漏自己的行踪吗？等她下山的时候，派两个机警的弟子跟踪她，这次不要再失去她的行踪了。”秦伟邦道：“是。”秦伟邦离开后，东方不败独立于庭院之中，昨日之事，她心中还是拿捏不定。她闲行间坐，苦恼不已。

将近午时，桑三娘等人尽数到达。行礼过后，她将黑木令交还给东方不败，东方不败道：“你们先下去歇息，三娘，你留下。”那些暗卫离开后，桑三娘率先开口道：“教主不在黑木崖的这段日子，童长老已经在黑木崖险隘之处多设强攻劲弩，日夜提防。如今仔细一算，任我行逃出梅庄地牢将近三月，属下不明，他为何还不攻打黑木崖，难道在地牢的十二年里，将他菱角全部磨平？”东方不败在庭院中站立，目光深邃，望向远方，她道：“任我行并非莽夫，又有盈盈在他身侧。她知黑木崖易守难攻，自然不会强行攻崖，否则徒增伤亡，劳而无功。所以，本座叫你们不必设防，只需巡逻即可。”桑三娘道：“教主，难道我们就让他在江湖之中胡作非为，逍遥法外？”

东方不败道：“知道本座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行动吗？”桑三娘道：“请教主示下。”东方不败道：“任我行在黑木崖上的党羽虽然尽数覆灭，但是在民间，他是否还有党羽，本座不曾得知。所以，本座给他时间，让他召集旧部，然后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免除后患。若非如此，本座又岂容他活到今日？”桑三娘道：“教主明智。教主，属下昨夜得知，圣姑的部属，现在就在恒山。”东方不败道：“你认为本座应该怎样做？”桑三娘道：“属下得知讯息之后，也曾与教中长老商议这事。”东方不败道：“他们意下如何？”桑三娘道：“三山五岳的酒囊饭袋，反覆无常，他们受圣姑大恩，平日里只知有圣姑，不知有教主。如今圣姑已反，这些人必定助纣为虐，虽然其中有一些人不一定跟随圣姑而反，但是也宁错杀，勿枉纵。”东方不败闻言一颤，她身后的脚步声也明显一滞，桑三娘补充道：“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则必除任我行。只是如今任我行在暗，其党在明，我们理应先除其党，剪除他的羽翼，让他孤掌难鸣，之后除掉他，轻而易举。”

东方不败道：“这事容我三思。你先下去。”桑三娘闻言，转身离开，她望了一眼站立在不远处的男子，只觉这男子颇为面生，但一想到他能在分坛内走动自如，便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恒山掌门令狐冲。山西分坛是离黑木崖总坛最近的一处分坛，它的规模也是各处分坛之中最大的。她心知东方不败不惜将山西分坛的落脚点暴露而带他至此，信任可见一斑。如今三山五岳的江湖草莽就在恒山，东方不败碍于令狐冲的面子，一定不会出手。一念至此，她无奈地快步离开，只待等令狐冲离开之后，再规劝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