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东二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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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林平之大战余沧海2

片刻之后,桑三娘手持图函进入大厅,她将地图在方桌上铺开,道:“教主,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这是详图,请教主过目。”东方不败粗略地扫视地图,心中沉吟:岳不群西归华山,最便捷的路径,莫过于过渑池取道潼关,不过这一带多是山路,崎岖难行。岳不群机警,他最有可能是向北行至晋城,绕过潼关,再折向西。这个时候,我不宜与他正面冲突。于是她手指地图中的临汾镇,道:“吩咐下去,一路向西,日落前务必要抵达临汾镇。”随后,金车宝马,东方不败一行人向西迤逦而行,不久便出了河南地界,入陕西。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行至郊外的茶棚之前,突地停了下来。桑三娘向前道:“教主,林平之与余沧海正在前面打斗。”东方不败闻言,下车视察情况。她见林平之与余沧海在远处交锋。此外,还有数百人与青城弟子互相厮杀,这些人应该是林平之召集的打手无疑。而茶棚之内的伙计,想必是被远处的打斗所惊吓,早已散去。桑三娘在旁道:“林平之曾说他的祖传剑法天下无敌,只是在马上,他的剑法威力大减。余沧海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克制他,不悔为一代宗师呀。”东方不败道:“葵花宝典是天下武学之最,义理高深,自然无敌于天下。至于辟邪剑法,不值一提。也罢,本座不想多生事端,就在这里暂行歇息,等他们打斗结束后再启程。”话毕,她转身扶令狐冲下车,和他一起坐在茶棚之内,神教弟子则去张罗夜茶给两人。

茶棚之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平之与余沧海的打斗之上,远远望去,只见林平之面目狰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是颇为享受打斗的过程,他的神情有说不出的鬼魅。令狐冲叹道:“我在群玉院初见林师弟的时候,他还是英气少年,风度翩翩。他入华山门墙之后,长安街市一度流言:华山九徒,最美林郎。我还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桑三娘道:“公子不谙世事,权势之前,又有多少人能够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古今豪杰,都难过权势关。隋炀帝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不好声色,它的扬琴上面布满了灰尘,可是他继承帝位之后,荒淫无度,巡游作乐。本朝太祖起义之时,与徐达等人患难与共,同甘共苦,可是一统天下之后,他就马上诛杀有功之臣。林平之骤然习得绝世剑法,自以为今后可以横行天下,才会有现在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面容,他再也不是公子在华山认识的那个林平之了。”

东方不败道:“心如止水?俗世之人确实难以办到。家师曾说我天资过人,习武一年就有常人十年寒暑之功。也因为如此,本座不免时常自高自大,那时没少被先师斥责。”令狐冲戏谑道:“你也有被训斥的时候?”东方不败反唇相讥道:“如果是你随家师习武,以你这副德行,那就不是训斥这么简单了,没准隔三差五地就会挨一顿板子。”令狐冲得意洋洋地说道:“东方教主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我在华山的时候,气走了不少夫子。师傅见我不肯用功读书,屡教不改,也没少给我板子。可是呢,我每一次都垫好棉垫。虽然师傅在一旁说:‘重重地打。’那些打我的弟子也相当卖力,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如同隔靴搔痒一般。”东方不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好办法,这么说,本座那时可不是一般的糊涂,而是特别的糊涂。”话毕,她哑然失笑。

桑三娘等人闻言,也忍俊不禁。——这些神教弟子之中,不少人年轻时曾替独孤求败效力,时间虽短,但都见识过这位神教教主的英明睿智,知道他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毫无偏颇,是以东方不败虽是他的嫡传弟子,也没少被他斥责。令狐冲这样的馊主意,又怎么能蒙混过关,只怕最后会罚得更重。桑三娘提点道:“公子,你做错了事情,若是老老实实地挨一顿板子,那不过是皮开肉绽而已。事后公子去找平大夫开一纸药方,便可痊愈。若是你敢多动手脚,别说加垫棉垫,就是你加垫铁板,先教主也会将你打成内伤,非修养一年半载不可。那时候,平大夫可不敢给你开药方了。”平一指道:“而且,公子你可要慎言,如果做错了事情,还敢顶撞先教主,那可不是你现在和东方教主那般好说话了。”东方不败笑了笑,平一指明显是话中有话,分明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偏心,不过也不能怪他,自己对待令狐冲,也确实和其余人的不一样。她回敬道:“本座那时就庆幸,生来就是女子,先师不忍心打板子,才免受这么多皮肉之苦。若是旁人,就难说了。”

桑三娘闻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东方不败被潞东七虎重伤,童百熊率领风雷堂亲信将她救回。平一指为东方不败号脉后,主动离开,然后独孤求败就命令自己替她包扎伤口。也因为如此,自己方才发现她是女子这个秘密,当时,自己也不曾想到教主内定的接班人,竟然是一个女子。当夜,东方不败还没有苏醒,独孤求败就召集了众人,将当年收东方不败为徒之事详细道出,并要求众人替她守住这个秘密。

“教主,任右使‘吸星大法’已经大成,一人力挫昆仑、崆峒、点苍、峨眉十余名高手,将这么门派打得名存实亡。白虎堂吴长老、朱雀堂罗长老,玄武堂齐长老,向左使、曲长老无一不阿附于他。我们只有风雷、青龙两堂势力,而少主年方十六,又是女子之身,比斗经验还少,初出茅庐,就被潞东七虎重创,我们能斗得过他吗?”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我的毕生武学,已尽数传于东方。你们大可拭目以待。”

独孤求败确实是英明睿智,一切果如他所料,只可惜他被任我行暗算而死。桑三娘不禁感慨道:“等到开春的时候,又到了先教主的忌日。”这一句话让东方不败猛然清醒过来,现在离开春,还有两个月,而任我行,仍然没有伏法。东方不败道:“若是那时本座不能赶回黑木崖,就让童大哥替本座在先师坟前上一炷香。”她说完这一句话,前方的打斗也已经结束了,林平之等人已经撤走,而余沧海剩下的弟子,不足百人,他落寞地带着弟子往西而行。

青山夕阳之下,余沧海等人悲壮而安静地前行,就像一群无声的幽灵。是的,他不仅被侮辱,而且被欺凌。如果他是一介布衣,欺凌他的是地方恶霸,他还可以申冤哭诉,以求父母官明镜高悬。只是他身在江湖,一个“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的地方,他技不如人,就只能忍气吞声,缄默不语。东方不败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她吩咐张光远等人将尸体清到一旁,让开一条大道,继续西行。

桑三娘等人见尸骸遍地,不免都回忆起往事。同样是不共戴天之仇,只是东方不败那时并没有像林平之那样,她终究没有杀任盈盈。如果她那时就斩草除根,那早已高枕无忧。与其说她当时这样做是为了安抚人心,不如说是她傲气过重,不屑于屠杀老弱妇孺,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傲气成就了她的胸襟,还是她的胸襟成就了她的傲气。林平之终究还是林平之,纵使他习得葵花宝典,也成不了东方不败。他有勇无谋,做事前缺乏深思熟虑,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早已忘了,正道人士十分注重名声,所以不论是左冷禅还是岳不群,都不曾明目张胆地杀人,更妄论是屠杀了。他的行径不久便会传遍天下,历时他一定会被正道所不容,他命不久矣。

天色渐黑,东方不败在小镇的客栈上下榻。众人在大厅之内正自用晚餐,只听客栈外传来一声大喝:“余沧海就是在这个镇上的客栈下榻的。”又有一人道:“好,明天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令狐冲闻言,食不能下咽,他慨然道:“林师弟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当初余沧海灭林氏一门,只有于人豪等少数人参与其中。其余青城弟子,多是无辜之人。林师弟不辨是非曲直,就将他们尽数杀害,不免对他们太过不公。”桑三娘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余沧海灭林氏一门,唯独没有杀林平之,才落得如斯下场。林平之吸取余沧海的教训,自然要将这些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令狐冲叹道:“江湖杀戮,永无休止。如果有一天可以原远离江湖上的杀戮,那就好了。”东方不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戮,我现在也在怪责自己当年杀伐太重,愿从今改之。不过,我总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还手,我能够做到,只是绝不滥杀一人。”这一番说得真挚无比,桑三娘等人闻言皆惊,何人不知道日月神教与五岳有不共戴天之仇,历代日月神教教主,无不以消灭五岳为己任,而五岳历代掌门也无不以消灭日月神教为使命。又有何人不知道东方不败平生志向就是一统江湖?东方不败在这荒村野店,对恒山掌门许下重诺,这番情义可想而知。桑三娘等人因恒山掌门在侧,欲言又止。

平一指知道现在任我行、左冷禅在外虎视眈眈,如果东方不败再对令狐冲许下其他重诺,日后做事不免束手束脚,对日月神教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他连忙扯开话题,大笑道:“公子想远离江湖是非,那也很简单,公子只要随教主回黑木崖长居便可。想来普天之下也没有谁有胆量去黑木崖滋事生非,这样不就是远离杀戮了?”桑三娘:“难怪平大夫早年就在冰湖圣地旁建好茅舍,原来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呀。”平一指道:“冰湖舒适宜人,在那里久居最好不过。这次回去,我就不想再离开了。”令狐冲低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像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似的。”这话声音很低,旁人都不知道他说一些什么,不过东方不败坐在他的身旁,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东方不败的耳中,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视着他,道:“你方才说什么?”令狐冲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的是平大夫。平大夫真会享受,真是神医。”东方不败道:“谎话连篇。你有伤在身,这笔帐日后再算。”令狐冲道:“那我宁愿一辈子受伤。”东方不败道:“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你一辈子不能喝酒。”令狐冲无言以对。

夜色已深,众人已经安寝,桑三娘独自进房见东方不败,规劝道:“教主,五岳与我神教缠斗百年,杀伐不休。教主纵使有心刀枪入库,左冷禅也不会愿意马放南山。教主神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敌。正道人士只因教主坐镇黑木崖,不敢妄自相攻,是以十余年来相安无事。只是教主百年之后,神教如果后继无人,那又当如何?属下以为,要停止纷争,那么江湖就必须一统,舍此更无他法。江湖纵使不一统,也必须肃清五岳。现在左冷禅的掌门之位让岳不群窃得,只是他的势力没有分毫削减,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岳不群夺回掌门之位。五岳同室操戈,正是天赐良机,还望教主三思。”

东方不败见她神色慌张,心中欣慰,她的话确实不妥。不过,她的那一番话确实是实话,她在洛阳已经与方证达成一个共识,消灭左冷禅之后,不再掀起杀戮,各派和平共处。只是东方不败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条,除去岳不群。如今左冷禅与岳不群相争,必有一亡,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坐山观虎斗,所以她见在行踪败露,马上转移,因为她不想替岳不群消灭左冷禅,让岳不群坐大,也不想替左冷禅消灭岳不群,最好左冷禅与岳不群两败俱伤。她更不想自己最爱的人参与到两人争斗之中。她笑了笑,道:“左冷禅的事,还轮不到本座插手,岳不群自会代劳。如若岳不群也帮不上忙,方证、冲虚也不会坐视不理,你又何必着急?如若他们两人也无能为力,本座再插手也不迟。那时名正言顺,可不是滥杀。”桑三娘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