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果之因再现（4000字）
刘道贵轻拂了一下自己的白袍，缓缓站起。
把身上的尘土拍去，规规整整弯腰，对着林岳行了个标准的师徒礼：
“徒儿愿追随师尊。”
林岳收回目光，灰白的胡渣下有欣慰的笑容：“今日和局已破，老夫估计短则一日，慢则三日，荒族必会携主力大举进攻虎阳关。”
“戏自然也不必再演，你这几日配合朱岩军长整顿好军务，也让虎阳关十万将士们做好心里准备。”
刘道贵颔首，犹疑道：“那些从附近县抓来的女人如何处理？”
林岳大手一挥：“哪抓来的，就送回哪去，每人补偿点银子，也不用再派士兵盯梢了，随便她们去告老夫的状。”
“这梁国的安生日子...也没有几天了。”
“那明日来的那位大司马，怎么安排？”刘道贵又问。
林岳嗤笑一声：“朝廷不就想看看老夫是怎么打的战，现在戏台被拆，也不用再演，那老夫便亲自披甲，和那些荒族好好战上一场。”
“学生明白怎么做了。”刘道贵又深鞠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太守府。
夜色依旧浓重，天明依旧遥遥无期。
空旷破旧的堂屋内，林岳走到落了灰的墙边，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刀。
“锵...”
宝刀出鞘，刀面上幽光流动。
林岳轻轻的用布帛擦拭着刀身，浑浊的眼神仿佛看着最深爱的恋人。
“老伙计，陪着我演了这么多年戏，也不知你...生锈了没有。”
...
天一亮，顾圆便被营帐内的喧闹吵醒。
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看见黄队长拿着根棍子正在驱赶戍卒起床。
这群戍卒除了战时平常都是睡到自然醒，哪有这么早起来过？一个个起床气颇大，被黄队长打了几棍才老实。
磨蹭半个时辰，三十七队的队伍才算整备完毕。
虎阳关西门外，十来万军士歪七扭八站着军伍，但今日各队队长都提前接到了上头的通知，务必要先把自己队里的行伍整改清楚，所以平原上到处都是队长的棍棒声和呵斥。
从晨曦站队到接近午时，十万人的军队大方圆终于有了点样子。
顾圆耐着性子站着，无聊至极，不由想起重生前大学时候军训的无聊时光。
“早知道今天提前溜了...”
他正抬着头想着从哪个角度混着离开，远远看见城门处一阵骚动。
“林太守和大司马来了！都安静点好好站队！”黄队长说了一声，自己也融进三十七队的行伍中。
关外艳阳高照，从西门走来十几个人。
领头的是两个气势不凡的中年人，他们边交流边往军伍中走。
顾圆眯着眼远远看去，竟是觉得其中一个中年人的轮廓有些眼熟。
待那些人慢慢走到军伍中间，顾圆才看清了那个中年人的面部。
这中年人竟是和他勾肩搭背过的吴隶！
顾圆吓了一跳，连忙拽了个头巾把自己的脸遮住，虽然自己已经简单易容过了，但直面过去，难保不被这老狐狸发现出端倪。
“这传说中朝廷的大司马就是吴隶？”
“这老狐狸回了梁国以后看来混得不错啊。”
顾圆暗自想着，却看见吴隶背后，竟是跟了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浅蓝色衣裙，身姿高挑，前后玲珑，用了一面白色面纱遮住了惊世面容，一双清澈透亮的美人眼在西风下微微眯起，在这西域塞外显得别有风情。
她的腰间别了把标志性的嫣红色的长刀。
“我XXX。”饶是顾圆一向都比较有素质，此刻也不禁爆了粗口。
顾圆连忙把身前秦川的头巾也抢了过去，裹在脸上。
他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这个麻烦的女人。
尤其是，这个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麻烦。
顾圆好心把吴清月送回宗门，她的师尊不感谢他也就算了，竟只是因为吴清月一句女孩子家的抱怨，竟直接脑补他和吴清月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立马对他就动了杀心，关键那还是个神胎境的高手，整个天河宗也惹不起的存在。
顾圆身负生死簿系统，对因果这块也比普通修士更加敏感。
天河宗的劫数是在九年以后，而吴清月的师尊，萧霜河的寿命也是九年...
两个同样的数字让顾圆不得不产生联想。
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给天河宗招来强敌，导致了九年后全宗覆灭。
这绝对是顾圆不能接受的。
所以即便顾圆吃了亏，被萧霜河的弟子追杀，他短期内也没想过报仇，这段因果已经止于堕仙海上的那条空间裂缝。
而吴清月是这段因果的因，顾圆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大司马后面那个仙子...好美啊...”秦川看呆了眼，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仙灵美丽的女子，不由赞叹道。
顾圆翻了个白眼，对着秦川的头就是一下：
“小孩子不要乱看！”
秦川吃痛，委屈看向顾圆：“小北哥你打我干嘛，我看看还不行...她又不是你媳妇。”
“今天哥就教你一个人生哲理，好好听好好学！”顾圆老气横秋道。
“什么？”
“漂亮的女人，往往都是洪水猛兽，一旦沾上了，轻则重伤残疾，重则家破人亡，懂了没？”
“...我都没听人说过这个道理，小北哥你蒙我呢。”
...
吴清月跟着父亲在军伍中走着，无数士兵饥渴疯狂的眼神全都被她无视。
她的双眸似没有焦点，眉目间带着些许茫然。
吴隶看着女儿神不守舍的模样，心下也是暗暗着急。
自从女儿前几日从飘渺宗回来，便一直是这个活死人的样子。
问啥也不说，好像三魂丢了两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自己来这偏远的虎阳关公干，也只好带着她，最起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还算放心一些。
收回心神，吴隶又和林岳攀谈起虎阳关军情。
“林太守，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林岳披甲戴刀，一副前线将军模样：“吴司马不妨直言。”
吴隶压低了声音，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吴某虽在陈国卧底十年，却也曾带过兵士，以我眼光看来...”
“虎阳关这十万大军...着实水分大了一些...”
吴隶这番话有些不给脸面，林岳却也不在意：
“吴司马有备而来，定然也曾查过虎阳关战报。”
“七天一小战，一月一大战。”
“战争如此频繁，伤亡率之大，只怕天下罕有...”
“试问又有多少士兵，能在这种战争烈度之下，一直存活下去？”
吴隶眉头紧皱，问道：“那以林太守的意思...这十万军士，就没几个老兵？”
林岳凝眸望向西边，说道：“除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军营里的士兵...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了...”
“所以我才不断提高军费，重金之下才会有人参军，才会有修士卖命。”
“否则...吴司马也见不到还有这么多将士能坚守在这里...”
吴隶叹了口气，虎阳关一年军费，占了梁国国库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这场战再这么打下去，荒族还没打进来，国境内就已经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想到这，吴隶停下了脚步，直截了当道：“林太守...国库已经没钱了...”
林岳冷漠笑着，嘴角有嘲讽之意：
“吴司马，您刚刚从我府邸出来，虎阳关风光尽收眼底，有何感想啊。”
吴隶一怔，说道：“贫穷潦倒...连条像样的路都看不到，即便是太守府，也是破旧简陋，令人难以置信。”
林岳点头，眼神变得尖锐：“朝廷给的银子，一丝一毫，全都用在刀刃之上，都埋在了这关外的土地里。”
吴隶眉头一皱：“你应该知道我来这的目的，我能给的最大限度...”
“军费砍半...”
“砍半啊...”林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吴隶，又继续说道：
“去年圣上大修寝宫，费银二十万两，灵石四千六百颗。”
“今年皇太后大修皇陵，费银二十五万两，灵石七千颗。”
“国库空虚，却来怪这些拿命为天子守国门的将士，可不可笑？”
吴隶沉默片刻，辩解道：
“天子颜面，如何能一样？”
西风呼呼而来，林岳弯着腰狂笑，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颜面...”
“等荒族踏破虎阳关，脚踩燕回郡，一路东去，席卷京城。”
“等荒族把我梁国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想入就入的时候。”
“再看看他们...还有何颜面吧。”
林岳此话着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不但吴隶面色巨变，一众燕回郡高层也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太守...此话过于孟浪了。”吴隶是何人物，眼中精光闪过，元婴威压散开。
等林岳直起身子，慢慢收敛了笑容，只剩疲惫之意：
“吴司马，麻烦和上面那位说一声。”
“好自为之吧...”
吴隶眉头紧皱，还欲说些什么，突然之间面色大变，脚尖轻点，悬于空中，凝眸望向西边。
虎阳关西门外的平原在震颤。
一股腐烂的腥臭味被西风送来，弥散在十万大军之中。
有老兵瞬间就能分辨出来：那是荒族的味道...
恐慌和不安席卷整个军队。
今日并非虚战，实战日，荒族多年以来进攻的规律，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今日进攻。
但荒族就是来了。
已经有眼尖的能看见西边地平线尽头涌起的尘埃，遮天蔽日一般，涌到哪里，天空便黑到哪里。
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荒族的空中部队，这支部队连虎阳关的军士都很陌生，几乎没有见过。
但能御空，证明空中的这些荒族士兵，全都至少是练气境以上的水准。
密密麻麻的荒族修士军...
顾圆皱着眉头混在军士之中，昨天他杀完那支荒族小队后，心里也有预料到荒族会报复反击。
在顾圆看来，以出卖人性，卑微如蝼蚁一般，祈求来的和平，绝对不是一个国家甚至是种族的出路。
这些是原则和尊严的问题，并非简单的生死可以概括。
所以他现在也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荒族大军气势惊天，越来越近，燕回郡十万军士却乌云密布，畏畏缩缩。
演戏他们在行，真让他们打战，谁有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林岳披头散发，身披重甲，提着把长刀，悬于十万军士之前。
他先是怒吼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先平静了片刻。
“老夫知道，你们都不会打战。”
林岳把修为之力灌注在声音之中，显得声震如雷。
“老夫也知道，你们站在这里从来都只是为了钱，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和他妈梁国无关。”
“但现在...你们就是梁国最后的防线，荒族再不会因为你们的懦弱而手下留情。”
他举刀指向又近了几分的荒族部队：
“不把那些畜生拦在这，非但你们要死，你们背后的家庭也得死！”
“这就是最终的生死战！”
“是站着死还是躺着死，你们自己选。”
林岳停顿了片刻，转身面朝蝗虫一般的荒族修士军。
“所有练气以上能飞的修士，随我杀敌！”
话音一落，林岳浑身雄浑灵力释放到极致，单人单刀，往荒族修士军直掠而去。
他这这一番战前演讲却也达到了效果，至少八成以上的队长从军伍中拔地而起，紧紧跟随。
【姓名：林岳】
【种族：人族】
【剩余寿命：5个小时】
“走错路的固执老头...”顾圆暗叹一声，这时候也没办法顾忌其他，脚尖轻点，身形也紧紧跟上林岳。
遭遇战一触即发，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比凡人更加快速直接。
数千梁国修士对战数万荒族修士，梁国这边因为人数不够瞬间就落了下风。
但好在林岳犹如天神下凡，一把长刀虚影在苍穹中大发神威，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一身修为从元婴中期攀升至元婴后期，气息甚至还在不断提升。
林岳的刀影化出万千，往往在梁国修士被围的险境里恰到好处破开缺口，大大降低了众人以寡敌众的压力。
局面渐渐平稳，梁国修士也瞅准机会开始反击。
荒族的修士军似乎都是军队制式培养，攻伐之术单一，很快这个缺点便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