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女
小夭没收涂山璟的酒。
她慢慢走回寝殿，拆掉所有发饰、卸去妆容、脱掉华服，这才觉得轻松恣意了些。
夜深幽静，小夭只觉得心中难受。
颛顼和馨悦摆明了想撮合她和涂山璟，颛顼难道不知道涂山璟有婚约吗，他知道的，只是这些年涂山璟帮了他太多，他想回报，也想笼络。
如果颛顼直接跟小夭说他非常需要涂山璟的帮助，希望她与涂山璟保持联系，小夭也许不会拒绝。
但是今晚这顿饭，让小夭觉得自己像是可以被随意交易的物品，她感到深深的冒犯。
颛顼如今王位稳固，轩辕老氏族已经接纳了他，中原各氏族也支持他，他也已经成亲。而且……虽然馨悦表面上对她很好，但她能觉察得出馨悦对她隐隐的示威。
这里不需要她。
还是尽快离开吧。
第二日，小夭去看外祖父，同他一道用了午膳。
下午，她辞别颛顼，准备去轩辕山祭拜母亲。
颛顼闻言，失手打碎了茶盏，侍女立即惊慌地跪下。
小夭还以为他生气了，颛顼却笑了笑，让侍女收拾干净，对小夭抱歉地说：“我没留意，不小心打碎只杯子，没吓着你吧？”
“没事。”小夭摇头。
颛顼说：“我不便离开神农山，不能陪你一起去祭拜姑母了，我派人护送你，你路上小心。”
小夭本想拒绝，但颛顼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叫来一个名为苗圃的侍女，命她保护小夭，不准出任何差池。
小夭悻悻地闭上嘴。
好在苗圃讷言，一路上很安静，小夭常常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顺利地祭拜了母亲，在去五神山的路上，小夭让苗圃回神农复命。
苗圃却跪了下来，说自己已经是小夭的人了，如果小夭不要她，她只能自尽。
小夭无奈，只得带苗圃一同回五神山。
俊帝见到她很高兴，问她可见到颛顼了。
小夭点头：“见到了，他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俊帝探究地看她，直截了当地说：“他很好，但是与你想象的不同，对吗？”
小夭本来觉得没什么，世事无常，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也能反目成仇。颛顼依然是她的哥哥，只是他们都长大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每日腻在一起。
但她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她以为自己将这些情绪掩藏得很好，没想到俊帝一眼便看了出来。
小夭仍然嘴硬：“知道颛顼很好，我真心替他高兴。”
俊帝说：“你与颛顼年岁相仿，如今他已经成亲，你想不想也找个如意郎君？”
小夭突然脸红。
“爹爹，你怎么突然提这个！我……我还不想成亲，成亲就意味着要做别人的妻子，要生儿育女，做别人的母亲，责任太大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俊帝宠溺地笑：“好，我的女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一辈子不成亲也没关系。”
小夭在五神山最偏僻的一处宫殿住了下来，她很少外出，每日除了修炼，还研读承恩宫中收藏的医书。
半年下来，她的医术颇有进益，如今连俊帝来看她时也让她把把脉，向她讨教保养身体的方法。
转眼便到了岁末。
这天，小夭在院中对着人偶练习针灸术，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妖女！你给我出来！别以为父王宠幸你我就不敢动你，再说了，你以为父王能轻易被你迷惑吗？做梦吧！父王不过是闲来逗趣罢了！我今天……我今天就要把你赶出去！”
这是……阿念？
小夭停下手，将针放回匣中。
刚回五神山时她考虑过要不要见见静安妃和阿念，毕竟静安妃和阿念是俊帝最亲近的人，俊帝后宫中只有静安妃一人，她便是承恩宫的女主人，要想长期住在这里，不说跟主人处好关系，至少也应打声招呼吧。
小夭跟俊帝商量这件事，俊帝却没说什么意见，他让小夭自己考虑好，若是想见，他就着人安排，不想见也没有关系，安心住下就好。
这句话给了小夭借口。
你看，俊帝也说我可以不见，那就先暂时不见吧。
反正小夭住得偏僻，不会撞上静安妃母女。
可如今，阿念找上门了。
小夭觉得十分懊恼，这件事是她考虑不周。
她私心里还是不想恢复王姬身份。
可若不恢复王姬的身份，俊帝要怎么把她介绍给静安妃母女呢？
俊帝待她亲厚，她却不能舔着脸真把俊帝当亲生父亲。看阿念的个性，想必也不喜欢有人跟她争夺俊帝的宠爱。
小夭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是她软弱自私，选择了逃避。
“砰”!
听这动静，估摸着是阿念的侍女破了殿门。
小夭不想跟阿念正面冲突，她来不及思考，情急之下只好念了隐身咒，躲到柱子后面。
阿念带着两个侍女气势汹汹地进来，她们把整座宫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小夭。
气得阿念将小夭殿中的东西全都砸烂，仍觉不解气，又摔了院子里的人偶，恨恨地骂：“会看病是吧？狐媚东西，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父王！”
阿念骂了许久，小夭施了个隔音咒，羞赧地站在柱子后面。
直到骂累了，阿念才忿忿地离开。
幸好苗圃被她派出去了，殿里也没有别的侍从，除了阿念和她的侍女，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以阿念的个性，这次没找到人，她肯定还会再来的，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小夭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苦恼地坐到廊下，眉头皱成个川字。
高辛大王姬的身份，对于蚩尤的仇敌来说，与活靶子无异。若恢复身份，到时候，敌在暗，我在明，她懒散惯了，做不到日日戒备，根本防不住。
虽然她如今灵力高强，却也并不想陷入纷乱的漩涡。
可是，俊帝对她真的很好。
想必俊帝也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那……大王姬的身份是不是可以不昭告天下，只私下告诉静安妃和阿念呢？
总好过让阿念误会自己是俊帝的情人吧……
小夭打定主意，觉得轻松许多。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才是。
俊帝听说了他的想法，当即应下来，他说后日是除夕，正好一起用饭，算是一家人一起迎接新年。
晚上，小夭躺在榻上久久睡不着，她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但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天刚破晓的时候，小夭突然惊醒。
对了！
初次见面，总要送些礼物啊！
明日就是除夕，今天要赶紧准备了。
想到这，小夭干脆起身，匆匆穿好衣裳，下五神山往高辛城去了。
到高辛城时，天色尚早，小夭找了间早食铺子，要了碗面汤。面汤很烫，小夭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碗里顿时腾起一阵热气。
她一边搅着，一边思考该买个什么样的礼物。
送礼可不是随随便便买样东西就行的。
承恩宫内不缺精美的衣裳首饰，也不缺难寻的奇珍异玩，要送就送宫中没有的东西，要投其所好，还要要彰显心意。
礼送得轻了，显得没有诚意，但若是送得重了，又怕收礼之人心有负担。
送什么好呢？
小夭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一手托腮，将自己能想到的、适合送礼的东西通通想了一遍，每想起一样，又在心里否决掉，只觉得没有一样是合适的。
她决定先不想了，在高辛城内逛一逛，也许能遇到合适的。
面汤早就凉透了。
原本鲜美的面汤，凉了后变得有些腥臭。小夭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在桌上放下银钱，去往城中最热闹的街市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