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娄府寿宴
娄内干从镇城一路闷闷不乐返回娄府，还没踏进门便见到夫人娄氏在门前相候，时不时望向官道，显然是焦急无比。见娄内干一行人走近，娄氏忙迎上前去：
“夫君！昭君她……”
娄内干面有不豫之色，冲她摆了摆手。
娄氏会意，当下也不再问，内心忐忑的随娄内干往内室去了。甫入内室，娄氏便迫不及待的屏退左右，语带颤抖道：
“昭君……昭君的心思真就不能改变了吗？真的就非那恶子不嫁？”
娄内干闻言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轻声道：
“以后就不要再‘恶子’、‘恶子’的叫那贺六浑啦，段老兄已经和我分说明白，那贺六浑原是渤海高氏子弟！论起来，也不算辱没了我娄家。”
娄氏闻言登时大怒，厉声道：
“那老奴怎么敢如此不识大体，他昏了头不成！怎能如此干涉我娄家嫁女之事！”
娄内干无奈，只好又解释道：
“怀朔镇记账户籍记载分明，那贺六浑祖上曾历任东晋、慕容燕国重位。只是在我大魏时辗转沦落到怀朔而已，经历清晰，做不得假！再加上，娄老兄以毕生声名作保，实在是让我无话可说啊。”
娄氏闻言心内一阵惊惶，仍不死心问道：
“这么说来，我乖女昭君已经被你许给贺六浑了？”
娄内干见夫人脸上神色不明，小心翼翼道：
“段老兄今日也被那贺六浑气度所折服，竟能合家托付！显然是看得出此子以后定然成就不凡，我娄家明珠交托到此人之手，想来也不会蒙尘啊。”
娄氏半响不语，良久缓缓道：
“昭君实在是我心尖尖上的珍宝，我……我并非不愿，实在是一时之间难以割舍啊！”
娄内干闻言也是不语，二人默立良久……
白驹过隙，岁月如流。转眼间娄内干的寿辰到了。
娄昭君早已提前为高欢准备好一套庄重的锦衣绣服，还专门吩咐月姝提前几天去和他交代礼仪规矩。高欢前世自从总揽东魏朝堂后，也是经常出入这些场合，自然对这些规矩了然于心，倒是引得月姝惊奇无比。
晨光熹微，朝阳还没洒落到街道之上。从官道上渐渐驶出的装饰精美的车马，便带着匆忙与喜气，一簇一簇的聚集在一起，驶向怀朔城内寻常便无比显赫的华贵府邸。此刻娄府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波波大魏高门贵族子弟、与娄内干相交的六镇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正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热情寒暄。
高欢来的也很早，他并未和其余宾客多做寒暄，只昂首挺胸自顾自的往里走去。而经过段长前一段时间连续不断的宣传造势，大多数宾客对贺六浑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见此人今日突然衣着光鲜的出现在娄家寿宴之上，几个心思活泛的便早已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娄府府邸的门楼上依足汉人过寿的风俗挂着大红灯笼，门前石狮端的雄壮，正威风凛凛扫视着往来宾客。石狮两侧提前摆放了巨大的寿桃和寿面，烘托出无比浓厚的寿宴氛围。
门楣上高悬着金丝编织的寿幛，上面绣着“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汨辘辘底走”的金色大字，字迹苍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不知道是何人所送，但这般大手笔，任谁见了都得由衷的赞叹一声：娄家果真是富贵荣华、钟鸣鼎食之家啊！
正厅内，娄内干正端坐上首，他身着一袭宽大的曲领大袖衣，衣料质地一眼就能看出是上等的丝绸，质地轻薄而光滑，袖口宽敞，随着他的举动轻轻摇摆，透露出不羁的风度。衣襟交领右衽，领口和袖边镶着细致的缘边，色彩细腻，无一不透漏着衣服主人的品味。
娄内干头戴一顶精致的笼冠，以黑漆细纱制成，冠旁插着古朴木笄，笄头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纹饰，显得格外庄重。纶巾束发，巾角随风飘扬，更添几分儒雅之气。腰间系着宽大的革带，带面绣有金丝花纹，垂下长长的带尾。
席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馐美味，烤得金黄酥脆的全羊散发出阵阵香气让人垂涎；精心烹制的鹿脯，肉质鲜嫩，配以鲜卑特制的酱料，风味独特，引人侧目。
见厅内宾客们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玉冠，或手持玉如意，或腰悬金玉带，互相寒暄的热烈气氛。娄内干前一段时间因为娄昭君的事情而低沉许久的心情不由得高昂起来，忍不住朗声道：
“今天是我大寿之日，各位亲近宾客肯屈尊降贵来为我祝寿实乃我娄内干之福啊。在下不才，承蒙天恩祖德，得以在此岁末之际，设此薄宴，以庆余年！”
言罢，他停顿了一会儿，见厅内气氛愈加热烈，心里不由得十分欢喜。又偷眼瞥见贺六浑那小子也站在下首，似乎是见到娄家如此盛况一时内心震动，此刻正在用一种无比推崇的神态望着自己。他徒然有种意气风发之感，微笑道：
“吾家虽非钟鸣鼎食之户，亦无琼楼玉宇之奢，但愿以真心诚意，奉上家常小菜，聊表寸心。愿诸位不吝赐教，共叙桑麻，畅饮佳酿！”
众宾客轰然应诺，宴会气氛一时之间热烈至极点。
席间，不时有宾客起身，向娄内干献上寿礼，有的是一件精美的玉雕，有的是一幅汉人名家的书画。一眼便知这些宾客在准备寿礼之前都用了心思，娄内干喜爱汉人文化的名声怕是早已传遍大魏。
高欢见众人的寿礼大概已经献的差不多了，便昂然起身面向上首娄内干的方向深深一礼，正色道：
“小子贺六浑，今日盛宴蒙大人款待，无以相报。愿娄大人有松之苍劲，鹤之高洁，福泽绵长！”
娄内干见这个未来女婿今日身着锦衣玉带，再加上他本身气质清新俊逸，远远看着熠熠然若神人。真真是越看越喜欢！也不及答话，连忙走下去，满脸笑意止都止不住，亲自将他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