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庵[13]

芟苍凿翠一庵经[14]，不为瞿昙作客星[15]。既是为山平不得，我来添尔一峰青[16]。

[1] 乙酉：明亡的第二年（1645）。岁除：年终。诗借等待雁信，表示盼望复国的佳音。

[2] 纵说：纵使说。旧臣荼（tú途）：旧臣的痛苦。荼，苦。臣荼兼与旧时过年桃符上画“神荼”谐音。

[3] “摩云”二句：摩云，形容鸟高飞触云。回阳雁，雁每年秋季飞向南方，来年春季飞回北方，称为“阳鸟”。寄，指雁足传书（信）。南枝，梅树向南的枝。芳信，好消息。这两句说，高飞的雁快来了，能把南方的好消息带来吗？那时，明唐王聿键还在福州建立政权，作者希望他能恢复中原。

[4] 这首诗作于康熙九年（1670），表现自己在明亡后的处境和抗清的心志。

[5] “伙涉”二句：陈胜和张良都是灭亡秦国的重要人物，借以歌颂抗清志士。伙涉，指陈胜，秦末农民起义领袖，字涉。《史记·陈涉世家》说陈涉起义称王后，他的老朋友“入宫，见殿屋帷帐”之盛，惊叹说：“伙颐！涉之为王沉沉者！（啊哟！陈涉做了陈王多么阔气呀！）”伙颐，惊叹之词。留侯，张良，战国末年韩国人，随刘邦反秦，汉初，封留侯。

[6] “篇章”二句：慨叹乱世文章无用。说写文章想要名垂不朽，那么枝头的蝉也会长生了。蜩（tiáo条），蝉。蟪，蟪蛄，蜩和蟪蛄都生命短促。《庄子·逍遥游》：“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7] “剑求”四句：陶渊明于东晋亡后，隐居田园，以酒自放，并作有《咏荆轲》诗，嗟叹荆轲剑术不精，刺秦王的奇功不成，以寄对刘宋代晋的愤慨。这四句是说，自己虽然饮酒“自放”，采菊篱下，但是并没有遗忘世事，可否将易代政局之事寄托于《咏荆轲》诗之中？可不，音义同“可否”。联系全诗，可见作者是期望有陈涉、张良那样的人物起来反清复明。一人敌，指剑术。《史记·项羽本纪》：“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杯中万虑冥”，指借酒排除各种愁虑。冥，沉冥、消歇。篱菊老，陶渊明，字元亮，东晋末诗人，曾任彭泽令等职，入宋不仕。性嗜酒，好赏菊，其《饮酒十二首》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作者为避开清廷的注视，也曾故作“沉湎于酒”，自称“老糵禅”。荆卿，即荆轲，战国时人，为燕国太子丹入秦国行刺秦始皇，不遂而死。事见《史记·刺客列传》。

[8] 客盂（yú于）：在盂县（今属山西省）作客。右元：作者友人陈谧，阳曲人。占韵：做诗。阿（ē额，阴平）好过情：对所喜欢的人过分表扬。阿好：偏好。过情：超过实际情况。如韵：就是和韵。自遣：自己排遣。此诗作者自表决不事清的心志。

[9] “扬雄”二句：扬雄，字子云，西汉文学家。王莽夺取西汉政权，国号“新”，他写了《剧秦美新》来赞颂。拟，比拟。非伦，不伦不类。撰（zhuàn赚），写作。

[10] “什一”二句：写自己不慕荣利。什一，求十一之利，指经商。虚，空，落空。笑鬼，《南史·刘粹传》：“（粹族弟损同郡宗人）有刘伯龙者……贫窭（jù句，穷的意思）尤甚。尝在家慨然召左右，将营什一之方，忽见一鬼在旁抚掌大笑，伯龙叹曰：‘贫困固有命，乃复为鬼所笑也！’遂止。”寻常，平常时。守辱，甘过受耻辱的生活。《老子》：“知其荣，守其辱。”失钱神，钱神也失其作用。晋鲁褒作《钱神论》以讽刺世人好财。

[11] “生憎”二句：借古说今，表示对降清者的厌恶和对不仕清的友人的钦赞。生憎，很憎恨。褚彦，褚渊，字彦回，六朝宋时任中书令，后参与萧道成夺取宋朝建立齐朝，任尚书令。这里因句中平仄的关系，所以简称褚彦。喜道，赞赏。陶潜，即陶渊明。

[12] “破衲（nà纳）”二句：说自己愿结交同志，以破衲黄冠终其生。衲，僧人的衣服。黄冠，道士的帽。僧珍，《南史·吕僧珍传》：“宋季雅罢南康郡（不做南康太守），市宅居僧珍宅侧。僧珍问宅价，曰：‘一千一百万。’怪其贵，季雅曰：‘百万买宅，千万买邻。’”

[13] 《晚晴簃诗汇》：“傅山国变后为道士装，隐青羊山土室，即所谓霜红龛也。”据此，则青羊庵为傅山在故乡隐居的室名，后来又改名霜红龛。

[14] “芟（shān山）苍”句：谓在苍翠的山林中，芟除杂草、开凿土地，以经营（修建）一座小庵。

[15] “不为”句：隐居不抱消极态度，不学做佛教徒。瞿昙，梵语音译，亦作乔达摩，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姓，后常以代称佛或佛教。作客星，作陪衬之意。

[16] “既是”二句：山不能平，庵虽小反能为山添一峰青翠，隐寓志坚不屈。可为出川生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