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往事
江白跟着穆灵均一路前行，只见这东阁之内，建筑布局精巧而复杂。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其间回廊蜿蜒曲折。四周绿树成荫，花草繁茂，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
他们绕过几座楼阁，又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穆灵均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江白心中暗自揣测，这东阁阁主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终于，在经过一段长长的台阶后，一座高耸入云的主阁出现在眼前。即便是黑夜，主阁旁边的灯火依旧能映照出那主阁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主阁的大门紧闭，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坐在那里，眼神冷峻地注视着前方。
穆灵均走到大门前，抬手轻轻一挥，那厚重的大门便缓缓打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江白跟着他走进主阁，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阁内的装饰极为奢华，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珍贵的字画。
江白环顾四周，发现主阁内的楼梯呈螺旋状环绕而上，一直通向未知的高处。这东阁主阁的建筑工艺真是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
穆灵均没有给江白太多时间去欣赏周围，他缓缓走向正中央矗立的一座人像。
穆灵均走到人像前，伸出手在人像的底座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按下了一个隐藏的开关。
突然，人像缓缓移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地面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江白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只见人像后面出现了一道暗门，暗门缓缓打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穆灵均回头看了江白一眼，说道：“跟我来吧。”说完，便走进了暗门。江白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跟了进去。
暗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火在闪烁，摇曳的火光映照出周围的景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画像，画像中的人物面容模糊。地面上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和杂物，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穆灵均走到暗室的中央，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江白，眼神冷漠。
“你可知，这里是我东阁的机密之地，从不轻易示人。今日带你来此，是因为你提到了那个人。”穆灵均缓缓说道，声音在这寂静的暗室内回荡。
“那个人……莫非是我师尊？”
穆灵均轻轻挥手，一阵微风拂过，将室内的灰尘吹散，那些器物和画卷也渐渐清晰起来。他走到一幅较大的画卷前，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画卷，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当年，天劫降临，世间陷入一片混乱。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死的饿死，被杀的被杀。定剑阁作为修仙界的中流砥柱，自然肩负起了拯救苍生的重任。”穆灵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江白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当时的阁主墨云天，是一位心怀天下的英雄。他四处奔走，寻找对抗天劫的方法，可却一无所获。眼看天下民不聊生，他于心不忍，于是心生一计……”穆灵均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决定编造一个谎言，告诉世人定剑阁拥有一件神器，可对抗天劫。这个消息传出后，百姓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纷纷恳求他拿出神器拯救大家。在之后，墨云天找到了司空芸萱，认为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所以神器是假的？”江白大为震惊。
穆灵均轻哼一声，继续缓缓说道：“墨云天告诉司空芸萱，天下无人可对抗天劫，他们只能自保，对天下却是无能为力，他们所能做的，只是给与天下‘生’的希望……”
“所以他恳求司空芸萱杀了自己，夺取那所谓的‘神器’……”
“他为何要师尊杀了他，直接给师尊不就好了吗？”
“当年你师尊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墨云天对他说……”
江白仿佛真的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我若直接将神器交给你，百姓见天劫没有减退，那世人之后会怎么看你？”一年轻样貌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却难掩疲惫。
“我还在乎那些，总之，你这计策绝不可行！”司空芸萱站在他的对面，面容冷峻，却难掩眼中的复杂情绪，眉头紧蹙，嘴唇紧抿，手中紧握着佩剑，剑身微微颤抖。
“芸萱，我心意已决，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墨云天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司空芸萱猛地抬起头，“办法，再想想别的办法！”
墨云天苦笑一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在透过那无尽的苍穹看到受苦的苍生：“如今天劫肆虐，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既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给这天下怜悯，那就让我定剑阁来给！”
“所以你为何非要我杀你？”
“我不仅要你杀我，还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为何，到底为何？”
“你想想，若是我把那所谓的‘神器’直接给了你，天下见如此神器竟都抵御不了这天劫，便会彻底失去希望……”
墨云天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若是我把神器据为己有，你杀我夺此神器，那么即使天劫没有减弱，天下的黎民百姓也会知道，有那司空芸萱还挡在他们身前，还有那司空芸萱能救他们！我就是要你，成为那些人的希望！”
司空芸萱紧握着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指节泛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这希望本就是虚幻，我们怎能用谎言来欺骗他们？这对你不公，对我亦是折磨。”
“公平？”墨云天转过身来，眼神直直地盯着司空芸萱，“在这苍生浩劫面前，何来公平？若能以我一人之死，换取百姓心中的希望之火不灭，那便值得。”
司空芸萱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被他强行忍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即便如此，也定有其他办法，我们可以继续寻找对抗天劫的真正力量，而不是走这一步险棋。”
墨云天缓缓摇头，眼神中满是沧桑与疲惫：“时间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生命在消逝。司空芸萱，你本就是天下认为的绝世英雄，心怀大义，难道你忍心看着苍生就此覆灭？”
司空芸萱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他来回踱步，内心天人交战。希望，还是朋友的命？这两个抉择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天，你可曾想过，一旦我这样做了，定剑阁与我将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定剑阁也终究背负骂名……”司空芸萱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墨云天。
墨云天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那便让我来承担这一切骂名吧。芸萱，你只需记住，你的手中握着的是万千百姓的希望。”
说罢，墨云天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剑，双手递向司空芸萱：“动手吧，莫要再犹豫了，记住，动静越大越好……”
司空芸萱看着递到面前的剑，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的手缓缓抬起，握住剑柄，那一瞬间，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
江白站在那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墨云天背负骂名，司空芸萱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大英雄，直到今日亦是如此……”
“所以如今为何不说明白？”
“墨云天当年遗言，说他一人背负骂名就足矣，不要再让司空芸萱背上杀友证道的罪名……”
“司空芸萱说让你来取东西，想必就是这个……”穆灵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生锈的铁盒，递给江白。“这是墨云天留下的东西，他临终前曾说，若有一天司空芸萱的弟子或是后人来到这里，便将此物交给他。”
江白接过铁盒，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已经被岁月侵蚀，变得锈迹斑斑。
“江白，你回去告诉司空芸萱，虽然当年的事已过去，但定剑阁的仇恨不会轻易消散。我永远不会忘记墨云天的牺牲，也不会原谅司空芸萱的所作所为。但今日我放过你，是因为我敬重墨云天的选择，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的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穆灵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江白紧紧握住铁盒，对着穆灵均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阁主告知，江白定会将话带到。无论过去如何，江白只愿未来能找到化解这段恩怨的方法，不再让仇恨延续下去……”
穆灵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暗室的深处走去。
江白知道，此次东阁之行，已到了尾声。他怀揣着铁盒，带着复杂的心情，缓缓离开了暗室，离开了这座充满秘密的东阁主阁……
江白沿着来时的路下山，一路上思绪万千。他回想着在禁地里的种种遭遇，从破解机关的惊险，到掉落深渊的绝望，再到得知往事的震惊，这一切都仿佛一场梦，但手中的铁盒却又如此真实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算算时间，师尊要求的半月之期就快到了，江白也该踏上返回霄山的路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