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非寻常路

李君言就在那偏厅之内待了一个时辰。

直到楚瑶前来敲门时，他才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出来。

楚瑶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血丝，脑袋之中楚姜刚才的话依旧回荡不休。

大人在害怕？

害怕什么？

在她看来，世上似乎没有能让李君言恐惧的东西才对。

或许只是小孩子莫名的猜想罢了。

一念至此，楚瑶觉得如此相信孩童胡言乱语的自己有些犯傻，索性没有开口。

她跟着李君言到了城外。

众人此时都已然集合完毕。

数辆马车停留在城外，元家的兵甲则在马木哈的带领之下，跨坐战马，守在马车不远处。

“马车上是一些行军之物，还有刚从府衙内整理出来的药草，想着你或许有用，就一起带上了。”

看着李君言环顾四周，守在此地的纳多上前说道。

“冯德与三处主事那头，我都已经替你说过，他们不会来了。那马车是给你和两个小丫头准备的，看你刚才就不太对劲，这路程还远，好好休息就是。”

“多谢。”

叹了口气，李君言没有拒绝。

纳多一拳轻轻打在他的心口处，笑道。

“和我还矫情？别一个人扛着，若是想说，就找我。”

“我还不想叛国。”

“可惜了，还想着你这个样子能不能被我骗到一回。”

闻言，纳多一副“可惜了”的表情，摊了摊手，坐上他们边上的另一辆马车。

如今李君言等人已经到位，便是到了开拔的时候。

楚瑶二人自然是与他同乘一车。

只是李君言上车之后，便双手抱胸，闭目假寐。

原先一直喜欢问这问那的楚姜，此时也极为知趣的没有言语，娇小的身子宛如猫一样，缩在角落之中。

只能透过窗子，看到桂宁城墙在视野中渐然消失。

从桂宁城途经子午谷直抵安阳镇，整个路程不下千里，若是大军开拔，两日之内抵达并非做不到。

但如今马队中有不少人承受不住这般折腾，速度还会慢上不少。

而更为奇怪的事……

众人已然离开桂宁城一段路程之后，马木哈这才翻身跃上纳多的马车，掀开帘幕走了进去。

临翠见状陡然一愣，但被纳多拦住。

后者抬眼看着似乎有些不安的马木哈，沉声问道。

“你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才对，说说理由。”

作为护卫，马木哈的职责就是看守四周情况，擅自闯入主公马车内部，对于王廷之人来说，是极大的僭越。

马木哈还算是稳重之人，不会有如此倏忽，必然有事要说。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话后，马木哈顿时头首顿地。

“公子英明……小人冒犯公子，任由公子责罚，只是确有事情与公子禀报。”

“说。”

纳多闻言，低垂下眼眸。

其实不需要马木哈开口，他已然知道后者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但仍旧放任其行事。

得到许可后，马木哈从怀中取出一份舆图放在纳多身前摊开。

而后，他有些担忧地说道。

“公子请看，这是刚才李大人标记出的路线，借道子午谷，绕过建州外围峡地……实话实说，小人觉得极为古怪。”

说着，他用手在舆图上比划出其余的线路。

“小人在虽公子来到大周之前，职分所在，对这些都做过调查，其实从桂宁城要前往安阳镇，有不少路线，若是按照李大人指出的这条前往，实际上反而最为耗费时间。”

“先不说光是从路线上看，就有许多远远比这条要短的选择，子午谷后的峡地一代，更是有不少流寇马匪横行，安全上也极为堪忧……刚才李大人在堂中的模样，公子应当也有所察觉了吧？小人虽然不了解李大人，但多少也察觉出不对，以公子与李大人的关系，不知晓自然更不正常。”

这话说出口，马木哈顿时冷汗直冒。

但他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

纳多的目光在舆图上扫过，却没有其余的表示。

他只是说道。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小人想说的，是李大人有事情瞒着我等。”

马木哈将心一横道。

他知道纳多与李君言的关系，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君言有祸心，如此说话，无异于挑拨离间。

但身为护卫的职责，却也让他必须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险境事先察觉。

刚才在正堂没法与李君言开口，所以才会选择擅自闯入马车的方式与纳多商谈。

“李大人口口声声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前往安阳镇，但却选了一条几乎最远的路线。”

“又因为护卫稀缺，而请公子带着我们通行，反倒又找了个几乎是最危险的途经处，公子莫非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马木哈这般言辞恳切的话，纳多也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要说这个。

沉默片刻后，马木哈此时早已闭上眼睛，等候发落。

但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动静。

正要睁眼，忽然听到纳多淡然的声音。

“我会好好想想，你先下去。”

“是。”

马木哈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虽然不知道纳多所谓的好好想想，有多少成分，但至少不曾因为这件事怪罪。

当即连舆图也没有收起，便转身跳下马车。

整个过程极为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马木哈走后，临翠也凑上前来，眼睛盯着舆图。

“公子，其实马木哈似乎说的是对的，先不说路线如何，临翠与李大人打过些交道，他刚才……确实很不对劲。”

“我知道。”

纳多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