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变数
话音落下，李君言清晰看到那大汉捏着酒壶的手骤然一抖。
连其中酒水都洒了些出来。
好在他的动作不大，李君言也压着声音，他们二人的怪异不曾被人发觉。
闻言，大汉终于第一次打量李君言的模样，皱起眉头。
“你是……”
李君言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皇城监御史的令牌，放在他面前。
“大周皇城监御史李君言，当初与岳定方岳将军越好，在此地与千牛卫汇合。”
话音落下，大汉终于忍受不住心中激荡。
当即便是如弹簧一般腾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君言。
随后这才回想起来。
此时的李君言浑身都被一身有些臃肿的黑袍裹着，面容模糊。
而就算脱下黑袍，他此时的模样也与先前有了不小的变化，身形更为瘦削些，颧骨微微凹陷，脸色也更为苍白。
几乎是只有特别熟悉他的人，才能一眼认出来。
大汉站着愣了片刻。
随后注意到自己过分的激动，已经引起其余人与小二的注意，这才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坐下来。
可脸上因为兴奋而起的红晕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极为激动的看着李君言，低声道。
“阁下便是李君言李大人？”
“是我。”
李君言微微颔首承认。
“太好了。”
得到确认之后，大汉仿佛心口落下一块悬石般，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小人千牛卫于田，拜见大人，以防戒备，不可行大礼，请大人见谅。”
“无妨，说说你们这段时间的情况。”
李君言也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开门见山道。
随即便听那大汉说起。
当初李君言与岳定方说了十日之约后，后者带了三人也很快奔赴皇城。
他们剩下的人便直奔安阳镇，以慰劳的名义，在镇上找了个地方歇脚。
这段时间四处打听情况，但很可惜，因为这一次刺杀前太子的特殊性，所以众人的所作所为，不会得到来自朝廷的任何承认。
换而言之，朝廷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正当性与支持。
所以几乎需要的情报都没能得到，唯一有用的情报，也仅仅是李都黎如今还在皇陵内，仅此而已。
行动受阻，众人又群龙无首，只能安分在这里等着，每日轮值，在酒楼内等待李君言。
但后者却迟迟没有现身，以至于众人的心理压力都已经快到极限。
虽然千牛卫绝对忠诚于陛下，但也不是真的就不怕死。
一旦李君言到时间不现身，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自行处理，到时候没有指挥官的千牛卫，仅仅凭借二三十人，也绝无可能完成这件事。
甚至有可能只造成无谓的双方牺牲后，死于皇陵之内，并且得不到任何承认，只会被隐瞒真相，当做叛党处理。
今日是最后一天的期限。
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李君言直到今日还不现身，那明日，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死期。
听到这话，李君言微微沉默。
倒是与他想象中差不多，是那些人会做的事情。
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大汉显然没有察觉到，反而一改刚才的暴烈性子，笑意吟吟问道。
“大人是今日到的安阳镇？之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以至于没能及早赶来？刚才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闻言，李君言苦笑道。
“确实是遇到些麻烦，不过都过去了，没有说的必要，至于怎么认出你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随即翻出一个白眼。
“你这一身力夫的装扮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也拜托你好好想一下，这种地方的力夫，怎么会有一手能和人脑袋比大小的肌肉？”
李君言一拍脑袋。
早在进门的第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于田，别的不说，光是那暴露在外，看着能随手拧断人脖子的胳膊，就已经再显眼不过了。
听到自己被戳穿的方式这么简单，于田也不由得尴尬笑笑。
而后问道：“大人，既然大人已经来了，之后便由大人指挥，我等接下来如何做为好？”
李君言却摆手道。
“这个先不说，你们副统领杜万里何在？”
话音落下，李君言死死盯着于田的脸色，似乎想要在其上看到些什么。
但很可惜，于田只是有些憨厚的挠了挠脑袋，笑道。
“大人，我等出现在安阳镇的地界上，此事不宜对外暴露，因而大多数人除非如我今日一般在此地等候，否则基本都会留在歇脚地。”
“杜副统领也是一样，小人这就带大人前去。”
“也好。”
李君言微微颔首，跟着于田起身离开酒楼。
二人说了几番话的功夫，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
天色渐渐昏沉，入秋的风萧瑟之外，有些阴冷透骨。
李君言目光不着痕迹上挑，在一侧屋檐上，看到几道隐约的影子匍匐其上，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方位。
多半就是纳多安排的人了。
而前方于田苦笑道：“大人，这地方有些距离，请大人莫要介意。”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
李君言跟在他身后。
先前察觉到的异样正在不断放大，默然交织在一处。
而后总算是理顺了。
他像是吐出浓痰一样，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将两侧的领子放下，猛地停下脚步。
此时身边道路上，除了他与于田之外，已然没有旁人经过。
二人不知觉间，竟是走到这般人迹罕至的地方。
边上一处巷子口仿佛野兽张大的血口，卷出的风中满是浓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前方于田似乎察觉到李君言的动作。
似乎满是疑惑的回头看来，挠着脑袋问道。
“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点奇怪。”
李君言冷笑道，目光在四周走过，最后终于落在于田的脸上，笑意越发狰狞。
“好奇？”
于田一愣，手下意识往腰间探去，不着痕迹。
而后这才听到李君言如刀刃一般，冰冷刺骨的声音。
“这里已经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了，还不动手吗？”
李君言看着他。
“还是说，我的处刑地，在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