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婳婳吾妻
因着这个原因，师云婳最近频繁出府。
一直盯着她的师月怜自然也会收到消息。
“又是本草堂？她天天都去本草堂做什么？”
“听说主君上书陛下，说五姑娘能治瘟疫，四皇子不日后也会来府接五姑娘，想来她是在为这事做准备。”
“什么！”一听到四皇子三个字，师月怜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愤而跃起。
“不能让她去，更不能让她跟萧京墨去！”
上京之路漫长且无聊，萧京墨和师云婳之间还有娃娃亲，难保不会擦出火花来。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但师月怜很清楚，此事涉及皇家，师云婳若是不去，整个师府都会跟着倒霉。
就在此时，一个婆子踏进门来通报：“六姑娘，黄姨娘又来求见了。”
师月怜头疼，她利用黄姨娘这对母子去算计师云婳，没把师云婳怎么样，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自从黄姨娘和师月敬搬去别院之后，就动不动就来骚扰她，今天要钱，明天要粮，烦不胜烦。
“没跟她说我被关禁闭了吗？”
“说了，但她说她可以不见您，但您得给她银子。还说，这都是您当初答应他们的。姑娘若是不给，她就把您当初说五姑娘怀孕的事，都抖搂出去。”
师月怜眼神微眯，命丫鬟取来一袋碎银子，将银子交到来通报的婆子手里，又附耳叮嘱了婆子两句。
婆子领命，走到外间。
黄姨娘正大咧咧地坐在软席上，大咧咧地磕着瓜子，丢了一地的瓜子皮。
婆子将钱袋子丢在桌上。
“我们姑娘给的。”
黄姨娘拿起钱袋子掂了掂，脸色变了。
“就这点？”
“这已经是我们姑娘从口粮里给你省出来的。我们姑娘被关了禁闭，现在又不得宠，哪里还有钱。你要真想搞钱，还不如去找五姑娘。五姑娘马上就要进京去给太后娘娘献药方了，现在可是全家的香饽饽。”
“她这么有本事，连太后娘娘都请她？”
“她这就是误打误撞。要不是有晏大夫帮忙，她怎么可能想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偏生她运气好，这要是献上药方，肯定会天下闻名，黄金珠宝赏赐无数。”
黄姨娘的眼睛一亮，也不嫌银子少，抱着钱袋，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一回到家，黄姨娘就冲进师月敬的房里，把吃五石散过度形容枯槁的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敬儿，咱们有出头机会了！”
……
这日师云婳刚从外回来，槿夏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姑娘，门卫来过，给您留下了这个，说是前线寄过来。”
前线，爹爹和兄长寄来的！
师云婳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连忙接过槿夏手里的信，深吸了几口气，才敢拆开。
可看着看着，她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了。
“姑娘，老爷在信里说什么了？”
不想让春禾跟着担心，师云婳折好信纸，只说自己累了，埋头冲进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信封放在书桌的正中央，可师云婳没有勇气再读一遍。
重生以来，她被骂过无数次，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难受。
爹爹在信里痛斥她不孝行径，命令她听从家族安排，跟四皇子去京都。
一字一句，扎心入肺。
……
师云婳心情不好，从收到信后就几乎滴水未进，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老太太。
她和父兄关系交恶，几乎没有过书信往来，自然也不知道父兄的营队。
要想给父兄递信只能通过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一口答应，接过信之后，问道：“昨天你收到你爹给你的信了？”
前线来信一般都要先经过老太太这边，很显然，老太太也知道信里的内容。
师云婳点点头，像个霜打的茄子。
“四皇子就要来了，你考虑清楚了吗？”
这要是在以前，她绝对二话不说怼回去。
可是父有命，不敢不从。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我等爹爹的回信。”
对这个答案，老太太显然是很不满意的，她烦躁地挥挥手。
“行了，你下去吧。”
等师云婳退下去之后，老太太直接拆开了师云婳的信。
信的内容和她设想的一样，无非就是说京都此行凶险之类的。
老太太看完，轻蔑一笑，直接将信丢进火盆里。
哼，等回信，下辈子吧。
没过几天，师云婳就收到了父亲的回信。
态度比一次还强硬，说她是强词夺理，如果她不听老太太的话，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师云婳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看来，爹爹是狠了心。”
“姑娘，老爷是不了解您才会这样，他要是认识现在的您，肯定不会这么想您的。”
“你说得没错，这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师云婳深深闭上眼。
以前的她，忤逆不孝，甚至还想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这样的自己，被爹爹厌恶，不肯相信也正常。
春禾心疼极了“姑娘，要不咱们给大少爷他们写信？少爷们还是更心疼您的，劝一劝说不定能说服老爷呢。”
师云婳摇摇头：“不用了。”
萧京墨就快来了，她已经没时间了。
师云婳心里装着事，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门外闹哄哄的。
有很多女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像一堆麻雀儿一样。
师云婳正想差人去问，门被人推开。
“哎哟，五姑娘，您怎么还在床上啊。”
周嬷嬷匆忙跑进来，一边招呼春禾赶紧来给师云婳梳妆打扮，一边把师云婳往凳子上摁。
师云婳诧异地看着周嬷嬷。
“出什么事了？”
“四皇子要来了！”
“啪嗒”，师云婳手里的胭脂掉在地上。
萧京墨！
这个她最不愿意见的人，还是来了！
师府大门口
师云婳站在人群的最末尾，眼看着那辆鎏金红楠木马车稳稳停下来。
老太太带着人，立马迎上去，态度十分恭敬。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老太太带领着众人朝见，师家老少也跟着照做。
唯独师云婳没有。
她像是跟木头一样，直立立地杵在那儿，紧紧盯着那辆马车。
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来，紧接着，是一双不染纤尘的白色革靴。
慢慢的，男人探出半个头。
那张曾令她爱得痴狂，也令她恨之入骨的脸，出现在眼前。
前尘往事，走马观花。
初嫁他时，他因触怒陛下被贬为庶人，他们住在茅草屋里，他把她冰凉的手护在手心里，唤她。“婳婳吾妻，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渐渐的，他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她陪他游说诸侯，晚上只能住在破旧的驿站。他会把她抱在怀里，和她构想美好未来。说：“婳婳，你是我的贤内助，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他们情意最浓之时，也是四子夺嫡最关键的时期。她求来父兄为他保驾护航，他日夜都会把她带在身边，向她起誓：“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妻，以后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可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利益权衡下的虚伪应付。
他登上帝位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张说情话的嘴，变得尖酸刻薄。那张深情款款的脸，变得阴鸷冷漠。
他骂她是毒妇，说她是妖后，还说她勾引岐王，连娼妓都不如。
这个说要一辈子保护她，没了她活不下去的男人。亲手杀了她的父兄，还要把她嫁给别人！
一想到这些，师云婳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神里全是不甘的怒火。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侧脸看过来。
师云婳没有躲。
她要复仇，就必须要先面对他！
突然，一只大手摁住她的脖颈，将她压着低下头。
是周嬷嬷。
她低声提醒。
“姑娘，见了皇子要磕头的。”
周嬷嬷的提醒把她拉回现实。
时机未到，师云婳你要忍住。
师云婳盯着地板，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直到听到萧京墨说了句“请起”，她才随众人一起直起身来。
萧京墨这时候已经走下马车。
他看上去是那么平易近人，向老太太打招呼的时候，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看着只是一个来拜访长辈的小辈。
他这样的做派，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好感。老太太热情地把他往府内引，一时间宾主尽欢。
没有人发现，不远处的拐角，有人将这一切都落在眼里。
马车里，季秋泽探头望了一眼。
“这萧京墨，倒挺会演戏的，瞧瞧，师府上下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季秋泽问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季北宸的回应。
他顺着季北宸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角落处，站着一个已经成了呆若木鸡的姑娘。
“哟，师姑娘这眼神，有故事啊。不愧是订婚夫妻啊。”
季北宸的声音冷极了。“闭嘴。”
季秋泽察觉到三哥的不爽情绪，可惜季北宸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放下帘子，语气比以前冷了许多：“回去。”
“不看了？”季秋泽贱兮兮地问：“三哥，你在生气？是因为师姑娘吗？不会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