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个张建峰有点意思
女孩闻言，扭头看向陈忠林。
陈忠林拨了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张建峰意味深长道：“你好像与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样了，改邪归正了？”
这老头还记得他？
还好还好，要是自己坐等对方开口，而不是先声夺人的话，那今天就真没机会聊下去了。
张建峰含笑道：“叔叔上次看到我是什么样子？”
“地痞流氓，吃喝嫖赌，满眼血丝，精神萎靡，不堪大用。”
张建峰：“……”
这老头还真不客气，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那现在呢？”
“比上次好了点，至少会装样子了。”
旁边的女孩都听不下去，低声提醒道：“爸……”
陈忠林冷哼一声：“我说错了吗？你问问他。”
张建峰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是起身朝陈忠林微微鞠躬道：“陈叔，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小明，我们回去吧！”
要说张建峰没有点生气，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见面没几句，就被人损成这样子，谁能不生气？
但是他虽然披着年轻的身体，却是一个饱经风雨的灵魂，不会像年轻人那般当场拍桌子砸板凳，毫无意义。
表情管理和情绪调控，是个成熟之人的必修课。
陈小明站起身来，愕然地看着张建峰，事情还没说，这就回去了？那这顿骂不是白挨了吗？
看到张建峰无奈地摇了摇头，陈小明也不便多说什么，和陈忠林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张建峰离开了。
刚到楼下，陈小明就忍不住问道：“峰哥，你都还没有说事情，这就走了，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张建峰刚想说话，就看到陈小明的堂姐快步跑下楼来，朝二人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爸就是那个脾气，在厂里训人训习惯了，看着谁都觉得不顺眼，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陈小明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干笑着没说什么。
张建峰则摇了摇头道：“小美女，你不用道歉，我们本身就不该来的，我本来是想走走捷径，结果表明，我想多了。”
女孩听到这声小美女，表情略显错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一个女孩子的。
这个时间点，对女孩的称呼还处于女士、小姐之类的，小姐还没有变成骂人的词语。
不过她倒是听出张建峰的言外之意：“你们是来找我爸帮忙办事的？”
张建峰笑着反问道：“我说我来帮他的，你信吗？”
“你？帮我爸？”女孩的目光上下打量张建峰，又投向陈小明，陈小明苦笑着点点头，女孩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了。
“罢了，一场身份不对等的谈话，本身就意义不大，人微言轻，再见了小美女。”
张建峰说完，朝女孩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陈小明则笑了笑道：“姐，你回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女孩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良久才转身上楼，只是刚到门口，就看到陈忠林正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爸……你……你都听到了？”
陈忠林点了点头：“这个张建峰的确不一样了。”
女孩困惑道：“他刚刚说，什么身份不对等的谈话，人微言轻，什么意思？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啊，我有点不懂。”
陈忠林抬起茶缸，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道：“你阅历太少，听不懂也正常。他的重点是人微言轻四个字，他刚刚不是说了，能帮我点什么吗？这话没错，我在态度上很冷淡，并没有把他当作同等位置上的人看待。”
“就如同一个大人面对孩子一样，无论孩子说什么，大人都不会觉得怎么样。他也看出这一点，所以便起身离开了，因为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重视，这样的谈话没有意义，明白吗？”
陈忠林说完，浑浊的眼神中闪过微不可查的惊讶。
这个年轻人的思虑和处事方式，很是老辣，完全与他认知中那个一无是处，只知道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废物大相径庭。
女孩惊愕不已，短短几句话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活智慧？可这样的生活，不累吗？
累，当然累。
如果人人都能直来直去，谁希望搞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呢？
正如贷款，人家不说贷款，这样简单易懂，要说P2P资金拆借模式；借钱不说借钱，要说成资金过桥；网上卖点东西，要说成电子商务等等。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更多人更愿意听后面的词语。
不是不想简单，而是人的社会属性赋予的物种特性，本身就很复杂。
陈忠林深吸了口气，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轻叹道：“等你踏上工作岗位，慢慢就懂了。这个张建峰有点意思，你明天抽个时间找陈小明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再来告诉我。”
女孩问道：“爸，你们不是一个厂吗？你明天直接把小明交到你的办公室问清楚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我特地跑去问啊？”
陈忠林嘴角抽了抽，这个女儿就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吗？我今天故意摆脸色给他们看，第二天我又跑过去问，我是长辈啊！不要面子的吗。可这话也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否则老脸挂不住。
良久之后，陈忠林才憋出一句话：“你这书还得多读。”
说完转身回屋了，只留下一脸懵的女孩站在门外。
回家的路上，张建峰看着情绪不高的陈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明哥，对不起啊！害你白挨一顿骂。”
张建峰不说还好，这一提，陈小明顿时破口大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谁给我说肯定能解决的，这也就罢了。我明明都挨骂了，你竟然把我直接拉走，什么都没说，我这不是白白找罪受吗？你答应我的，我要是被骂了，回来你要让我骂回来，不准反悔。”
张建峰满头黑线，大哥，你这气势要是在你二伯面前拿出来，他说不定还会多看你两眼，跟我耍横有什么用啊？
再说，被人家俯视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没什么用，还不如不说，免得别人哪天突然想起来你说过的话，悄咪咪地把事情办了，你还讨不到半点好处。
“行，你骂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