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吾!禽兽也!何人再敢欺我邪?!
就在吕布准备打的女人的时候,就听得宋江,朱仝高呼林将军万万不可。
又听得近处传来一声呼喝:“都给我住手!”
却是从县衙方向又来一人,一身官袍,未及带帽,听宋江,朱仝拱手叫他时知县。
郓城县知县时文彬!
吕布记起来雷横曾经提过。就是那次夜间去东溪村摘红叶的巡县任务。
雷横还曾说过,因其考核,朱仝带马队一个多时辰就返回了,他带队却是走了整整一夜,又一个上午。也是那晚灵官殿遇着了吕布。因都头职位难得,雷横虽然辛苦,却也不敢有多余怨言。
“发生了何事?雷都头,我念及你辛苦,未动你职级,只罚你带枷示众,你为何如此愤愤不平。”时文彬一来便呵斥雷横。
“那贱人辱打我家母亲。”雷横。
“胡扯,我看这白家娘子确也是跌倒在地,究竟是何缘故?”
“是我推的。”吕布见不得这指鹿为马之人,径自走到时文彬身前,居高临下答道。
“你是何人?”时文彬。
“我从东京来。”吕布。
仰视着吕布,见吕布说的自信,时文彬又转头看了宋江一眼。
宋江会的时文彬意思,凑过来说了几句。听得什么军指挥使之类言语。却是跟着时文彬介绍吕布来历。
“哦,原来是从东京来的林指挥,却不知我大宋朝何时开始,军中指挥可以干涉知县审案来了?”时文彬听得宋江说的只是个武夫,却又是挺胸抬头。
吕布微微一笑,弯下腰,凑到时文彬耳边:“宋押司可能忘记提了,我从东京来,我干爹高太尉。
时文彬听得吕布说其是高俅义子,身子轻轻一颤。
吕布却又说了一句:“我干娘正是雷横家老母。先前被那个白秀英的打了好一个嘴巴。”
时文彬听到这里,浑身战栗,冷汗直流。
“什么?雷都头干娘竟然让一个娼妓打了,岂有此理,左右与我将这贱妇押回县衙。”时文彬。
说完,却仍是上午当差的几个差役,扶起白秀英,正欲往县衙走去。
白秀英倒也是个玲珑心思,知道这是知县老爷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哪里肯罢休。她是没有听见刚刚吕布说的干爹干娘什么的。
心里无畏惧,自然是撒泼到底。
只见白秀英径自甩了甩手臂,轻易挣脱了几个差役控制,而后朝着雷横老娘方向大声喝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天生克夫克子的——”
雷横老娘却是未有还嘴,她只是被吕布扶起后,就站在一旁也不哭泣,只看得这边场景,蜷缩着腰,一边高一边低,怎么也站不直。
只是白家娘子话未说完,却是时文彬跑上前去扇了白秀英两巴掌,大喝一声:“住嘴,休得胡言!你究竟是要诅咒何人!”
怒斥完,时文彬还看了吕布这边一眼。后又扯了扯白娘子衣袖。
白娘子这才理会的其中含义,也是安静下来。一副乖巧样子。
只是吕布莞尔一笑,继续问的时文彬:“这样就算了么?全东京城都知道太尉府父子情深,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如今有人如此对的我义父,你教我如何做的儿子?!”
见得时文彬踌躇。
吕布食指指向他:“时文彬!你这读圣贤书的,是没念的孝经邪?”
其实吕布也未曾念过《孝经》,只是穿越而来听得说当朝《孝经》地位超然,而且听得这书名就稍微有点敏感,记得了此事。
此时用来斥责时文彬却正是时候。
时文彬面对如此指责也得严肃应对,没办法无视。便严肃命的官差将那白秀英枷起来,带回县衙审问。
吕布见状也只能作罢,毕竟他也未想到这知县来的如此之快。他总不好当街就把这白秀英打死。到时候下到牢里,什么手段用不得。
只是这时候却是雷横问的一声:“这就完了吗?”
吕布不解看向雷横。
倒是朱仝和雷横相交时间长,竟是走到雷恒身边,轻声说道:“雷都头,向来规矩如此,你想如何,回的县衙,关起门来都好说。”
这时宋江似乎也是被朱仝点醒,也是低声劝的:“雷横兄弟,权且忍耐,你若不忿,到时候地牢里面怎么报复回来都是可以。”
吕布因为站的近,是故这些话也是听得分明。
但是雷横似乎并未劝动,犹自愤愤不平之态。
“雷横,你不要不识规矩!我已给足你面子,否则也要将你老母押……”时文彬突然想起了吕布言语,竟只是话说了一半,却是无法说下去,只得咳嗽一声。
雷横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母亲昨晚所收义子必然是个大人物,至少是时文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是故,他却是不再担心自己娘亲为这县令威胁,而后看的宋江,朱仝,时县令一眼,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们说的这规矩,那规矩,连逛窑子打赏钱都有各种规矩。可就属我不识的这一条条规矩。”
“我怎知道你们将白秀英收监之后,是放是杀,这会跟我说可以按规矩打杀,等我这兄弟走后,你们估计就会说按规矩放了她。”
“我实是不懂的规矩,因为这大宋朝的规矩怎么有时黑,有时白,有时说黑也白,有时说白也黑。”
“你说,这大宋朝的规矩怎么这么难懂啊!”
雷横实在诉苦,并未在意其他人反应。
“我自小与母亲在穷乡僻壤相依为命,却没人和我说的规矩。”
“但也是受的人间冷暖,世道艰难,常常被人轻慢侮辱,我也忍的。”
“后来村中恶霸欺负我母,被我咬破其咽喉而亡,后村中之人皆敬我畏我,那些不良青少也跟着我。我始知世间规矩,乃力与勇之争也。”
“自那之后,我吃的起肉,喝的起酒,长得一身力气,练得棍棒。别人惹我一分,我打去一寸,别人欺我三寸,我打回去五尺。而后周围人皆知道我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但打那起,从村子到镇上没一个人敢惹到我。我方知,气量狭小,报仇不隔夜才能不被人欺的规矩。”
“后来有人找我合伙开的赌档,杀牛卖肉,做的买卖。自此,吾之名声渐起,日子亦随之好转。岁月蹉跎,吾凭一身胆识,终成都头。”
“只是,我本以为可脱底层之苦,不料仿佛来到另一个底狱,只是这里的规矩又是迥然不同。”
听到这,宋江,时文彬只是不耐,朱仝却似料想到雷横意向,只是叹息。
只吕布怔怔发呆。
“大宋官场之上,我之前所学规矩却是多半无用,且又和现在规矩格格不入了起来。”
“气量狭小,睚眦必报是为缺点,望而生畏,面露凶相也不为人接受,没人会因此这些怕我惧我。反而皆以此断定我是没有跟脚之人,反而欺我骑我。”
“我才知道,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一种规矩,须面带微笑,心怀叵测,言直行曲,暗箭伤人。我也曾努力改变,却又常常格格不入。”
“三年了,我累了。”
听得雷横言语,宋江,时文彬却是冷笑不停,朱仝一直叹气。
只有吕布,是陷入前世回忆。他听得雷横所述,竟觉得和自己幼年成长心态不差分毫,只是他自己后来学的灵活。拜了丁原义父,会了一套上层规矩,让他在军中朝中斗争存活。
也许是这套规矩,他最后还是没能学好学透,要不然怎么是拼了命,也功成了,却落了三姓家奴的骂名,不为当世人所接受。
“哎!”
吕布沉思被雷横叹息打断。
雷横朝着吕布径自一拜,恳切请求:“望兄弟念干亲份上,且帮我看顾老母。”
吕布虽不明所以,却又是赶紧去扶,而雷横却坚持在拜了三拜后,才起身了。
“我今实累,却不想去判断你们嘴里说的真假话语。”
“既然这世间有不止一套规矩,在这朗朗青天之下,那理应也能有我的一条规矩。”
“母辱子仇,当立报之!”
“十六年前,辱我老母者,不曾吃过肉的我犹能杀之。”
“今,吾壮矣!当有可为!”
“吾儿不要啊!”雷横老娘似乎想起什么,却是扑向雷横这边。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得,雷横径自将白秀英扑倒,在众人错愕之下,咬断其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那白秀英的身体不停抽搐,最后却是死透了。
街上百姓见得如此血腥场景,竟是掩面而逃,纷纷喊道:“吃人啦!吃人啦!”
宋江,时文彬,朱仝,吕布皆是骇然,其中朱仝或有所料,却决然没有想到雷横竟然用这么血腥的方式,结果了白秀英。
而后,满嘴是血的雷横径自站起,抹了抹嘴,龇牙而笑,脸上,嘴上,牙齿上皆是鲜血:“我,禽兽也!何人再敢欺我邪?!”
说完,雷横却不逃,只是径自站在空荡的衙前大街。回味着这句他十六年前,咬死恶霸时候说的话语。
竟然自顾自微笑了起来。
而后,雷横听得百姓呼声,见得奔逃众人,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哭,先流泪,复泪流不止,后嚎啕大哭。
雷横老娘见此,抱着雷横,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自始至终,雷横却是也未有逃跑动作。
当街行凶,且是如此恶劣行径,自然触犯了宋刑统,或因其恶劣手段,定会判斩首以偿命,他做得都头如何不知,然而雷横却也不想逃了。
他已将其母拜托给了吕布照看,又无妻子子嗣,却是了无牵挂。
何况,今日他又在这天地之间伸展了自己的意志,做下了自己的规矩,也是无甚憾事。
吕布见雷横行为,仿佛是见得另一个自己。
那个在大汉九原郡,被母亲黄氏单独抚养长大,而后去并州投军的自己。
又是那个从边地军伍,一头撞进了朝堂政治中的自己。
又是那个从一个纯粹武夫,转而成了一方诸侯需带的一群人讨的生路的自己。
他走过千万路,拜过无数人,磕过无数头,只学会了一套又一套的规矩,最后竟成了捆缚他自己的枷锁,在虎牢关前无双战将,最后弱的被人捆缚在白门楼上而不得脱。
“我,禽兽也!何人再敢欺我邪?!”
听得雷横呼喝,吕布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我本禽兽也!”
从何时起自己竟然要用《孝经》才能压人?
从何时起,自己这个堂堂汉人当面之仇不可抽刀以决?
从何时被这蝇营狗苟之人,设的黑暗世道规矩压得手无缚鸡之力?!
“我本禽兽也!当行天理人欲也!”
心有所想,吕布只抽刀架在时文彬脖子,也只说一句:“活他!”
时文彬本是科举读书出生,哪里见过如此恐怖场景。见得雷横,本就两股战战,这下兵刃相加,更是跪了下来。
不想这一跪之下,却是凑到了白秀英尸体边,时文彬更是吓得连滚带爬跑回了县衙。哪里还记得捉拿雷横归案之事。
吕布见得时文彬鼠窜,环顾之下,却也见不着那些公差,想来都已经逃走。
当街之上,只剩下宋江,朱仝,雷横母子。
“你二人可要拦我?”
“小可不敢,小可这里却有十两银子,将军权且收下,将来也好照顾我这雷横兄弟一二。”宋江拱手,未有表情。
“将军自便,从南门出可到的梁山,东门出去的清风山,皆是官府未有涉及之处。”
“善!”吕布见得朱仝清晰,赞一声。
而后,径自轻轻踹了还跪在地上的雷横:“我已许你活下去了,且跟着我走。”
说完背起雷横老母,搀起垂泪汉子,径自朝着林娘子住店走去。
未曾想林娘子早间见得吕布匆匆出去,又念及都头雷横故事。便已收拾好行李。又让其父张教头收拾了马匹车辆。
这会自然林冲,雷横,张教头骑马,雷横老娘,林娘子,锦儿坐车。却也没有耽搁分毫。
吕布见此,由衷叹道:“娘子懂我也。”
而后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其娘子抱于马上。
林娘子哪里想过自家相公居然做的这般浪漫事,嘴中却说:“你这禽兽,羞也不羞,快快放下我。”
夫妻二人并骑一马,带着一行人,正要去东门出的清风寨,清风山方向。却听得身后呼唤,只一声:“哥哥!”
却是为的赚宋江的吴用星夜兼程,来了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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