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盟伙伴
会议结束,诸人结伴返回。
贾逵与妻兄柳孚行走到马厩附近,都解下腰带对着墙壁滋水。
听脚步声,确认其他几个人走远了,贾逵才问:“兄长,如何看卫固?”
“虽有才能,胆魄不足,不过高门守户之犬尔。”
柳孚扎着腰带:“倒是裴七郎、赵阿季有胆魄,只是一旦动兵,李郭二贼、匈奴各部也会出兵,届时河东大乱,十室九空。你我何忍于此?”
“是啊,要杀多少人才能稳定局势?”
贾逵也是感到迷惘与恐惧,侥幸剿灭白波诸将,配合郡兵抵御匈奴、李郭二贼后,附近还有河内张扬,西边还有马腾韩遂。
等关东二袁相争分出胜负,胜利的一方肯定会强势介入。
就河东这点人口,能打几场?
他是郡北人,郡北各县基本上已经空了。
柳孚是解县人,原本牛辅、李傕等人与白波军对峙时,解县也是重灾区。
可后来白波军招安,很多被裹挟的吏民恢复自由。
随后匈奴人南迁,迫使很多郡北士民南迁,充实了汾水以南各县的人口。
不仅是他们感到形势困难,各家做主的父兄也感到困难。
把朝廷、天子安安稳稳从河东礼送出境,或许是最稳妥的方式。
贾逵不甘心,这与他受到的教育,个人处世理念不符。
入卫天子,匡扶社稷……即便身死,又有何惧?
可家人……
思维剧烈碰撞,贾逵长叹一声,与柳孚告别,准备返回襄陵队所在的小营区。
只是途径闻喜队时,就见营火前几个人盘坐,正在低声交谈。
也察觉到他,彼此目光接触,裴秀起身到营垒矮墙处:“原来是梁道兄,我等正炖煮醒酒汤,大兄不妨饮一些再睡?”
“我不曾饮酒,还是……”
贾逵正要拒绝,见赵基也来到墙边,对他说:“大兄还是来饮一些,我等人少,正好议定大事。”
“也好。”
贾逵双手抓矮墙,蹬地一跃,矫健翻入营内。
跟着到营火处落座,贾逵左右打量:“适才诸位在商议什么?”
魏兴握着木勺搅动悬挂的陶罐,毌丘兴取来一把炒熟的粟米递给贾逵:“在商议匈奴。”
“匈奴?”
贾逵侧头看裴秀侧脸,裴秀低声:“是匈奴,这才几日,我等就汇聚五百余人。白波旧将忌惮、不喜,又不好违背朝廷决议,也不会主动袭杀我等。”
这一点是可以保证的,白波旧将本就出身豪强,这些人的骨干也与应募虎贲存在各种关系。
反过来也一样,虎贲袭杀白波诸将,也只是诛杀恶首,不会斩尽杀绝。
贾逵反应过来,又扭头看赵基:“诸位是觉得匈奴会出兵袭击我等?”
赵基一笑:“我等皆有身家,抓了我们,这赎金不菲。别说匈奴,我若有百余壮士,都想俘获各队虎贲,换取赎金。大兄,我等若是被抄入匈奴各部,能否立足?”
“立足匈奴?”
贾逵自动忽略了赵基想要抓虎贲换赎金的笑谈,就说:“若是旁人,沦落匈奴诸部,身无一技之长,也就是给人放牧、割草,或屯种;如阿季这样的壮士,会有贵女妻之,来日子嗣繁衍,可为小部之长。”
赵基探头看贾逵另一边的裴秀:“七哥你看,我就是遁走匈奴,也有出头之日。今番即便事败,我等索性投了匈奴,皆娶匈奴贵女,未来杀其父兄,并其诸弟,再跻身匈奴名王,那时率数万精骑匡扶汉室也不迟。”
“你倒是敢想。”
裴秀展臂搭在贾逵肩上:“梁道,之前阿季也说的明白,这匈奴不会自己迁走。人口繁衍后,最先抢的可是郡北各家的祖地。换言之,郡北各家门户残破之后,才会轮到我们。”
“七郎不必再说,唇亡齿寒,我自有一腔志气,无需激我。”
贾逵斜眼审视裴秀:“白日里,你与卫固胁迫我,又联合众人威逼王植。怎么夜里,又来与我叙述存亡大事?”
“卫固、王植私心颇重,实不可托付大事。”
裴秀神色坦然:“我等想做一番大事,而郡北之士别无选择。梁道兄,你也不想匈奴牧户在你祖宗坟茔放牧牛马吧?不说别的,这两三年里,各家女眷有几个敢到城邑之外采薇、踏青?”
贾逵沉默,搓了搓手里炒熟的粟米,往嘴里送了些,咯嘣咀嚼。
又接住赵基递来的水碗饮一口,贾逵才说:“裴公有决心,诸位敢舍命一搏,我也不是惜命怕事之人。今社稷动荡,匈奴日益众多,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还是梁道兄看的透彻,卫仲坚实在可惜。不过也正常,他家富庶乃本郡之冠,他肯破家拼命,才是咄咄怪事。”
裴秀感慨着,转而就问:“适才我等商议匈奴袭杀,此事梁道如何看?”
“在我观来,匈奴盗匪袭击绛邑,所图根本非是我等,而是威吓朝廷,阻止朝廷走轵关径前往河内。”
贾逵抬臂膀一肘将肩上裴秀臂膀推开,抖了抖肩膀,整个人轻松下来,才说:“白波旧将与匈奴诸部勾结实属自然之事,策动一支匈奴散骑来袭,也非什么难事。诸位又身价不菲,匈奴自然热情、主动。”
说着扭头看赵基:“阿季你是屯将,可有应对?”
“就担忧匈奴夜袭,明日将绛邑驻军遣返,我信不过他们。匈奴白日若来,我等据营而守,又有驻军接应,可抵挡三五百骑。”
赵基看着营火:“若是夜袭,十分不妙。明日选四支精骑小队,两队沿汾水而上,两队沿汾水而下。遭遇敌情,不与交战,迅速撤归营地。留守之人,增固营垒!”
贾逵就问:“既然匈奴欺我无知,何不将计就计,设伏于营内?待其涌入,反劫杀之。”
赵基扭头打量贾逵,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似乎是真的这么考虑的。
也对,这个贾逵还没有出仕成长,天真一点是正常的。
哪怕没有从军经历,仅仅是通过记忆和生活认知,赵基也清楚新兵部队和老兵部队的区别。
贾逵被看的很不自然,就解释:“我等皆有舍身报国之心,难道阿季你怀疑临战之际,会溃乱?”
“是,我们各队初合,上下不知,权威不树,如何能号令吏士死斗?”
赵基说着一叹:“将计就计固然精妙,可实在是风险巨大。只有营中虎贲,死斗取胜也是小胜,匈奴来去自如,我等难以斩获。若是能游说徐晃加入,我倒是愿意与他联手。到时我在营中死战,徐晃自营外夹击,不难破敌。”
能跟白波旧将合作的匈奴部落,肯定不是很强的大部。
白波旧将即便有人脉,也不会招惹、勾结匈奴大部,这些老油条也怕玩脱、引狼入室。
换个角度,站在匈奴人的立场来看,就会发现白波旧将也不好招惹。
天子东迁过程中经历的战斗太多了,赵基估算最少死了五万兵士。
这种死亡数据,匈奴人是不敢轻易卷进来的。
越是匈奴大部,越是求稳。
只有那种不上不下的匈奴部落,才会寻求这种意外的发展手段。
裴秀抬手拍贾逵后背:“梁道兄,计策是你的,我等也愿以命相搏,那你能否游说徐晃?”
“我有七成把握,若是七郎出一道书信,当有九成。”
贾逵见毌丘兴打粥,伸手接住碗,就问:“毌丘公部曲何在?”
毌丘兴微微摇头:“白波诸将外松内紧,我家部曲不便调动。此前还想着激励绛邑驻军,但他们也不想交恶各方。稍作试探,也就不了了之。”
这时候裴秀将腰间佩剑解下,塞到贾逵怀里:“这是伯父赐给我的剑,将这口剑赠给徐晃,是我给他的见面礼。他来,我们就是同盟伙伴,若不来,我之子弟,不会忘今日之事。”
“好,我择机赠剑。若是言语、朝廷大义能激励此人,这剑我就为七郎留下,今后七郎当面赠送。否则会有胁迫之嫌,徒惹此人不快。”
贾逵又问赵基:“阿季,你能力敌几人?”
“不知。”
赵基端碗搅着,看一眼身边四人:“若持剑,杀诸位,诸位七步之内必亡。”
说罢去看裴秀:“七哥,明夜就有可能遇袭,我要一套好甲,最少两口长剑。”
“嗯,我去寻驻军,会多借一些铠甲、弓弩。”
裴秀刚应下,贾逵就打断:“不可,这会让匈奴警觉。阿季缺好甲,我去借,我妻兄体弱不堪拼杀,确有一套好甲。”
见裴秀默认,贾逵又说:“这些事情仅限我等,不可让王植、卫固知晓。选四队斥候之事,也不必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