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患难见忠诚(求收藏)
当时,北京城下马失前蹄的一刻,朱祁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等着梦醒了去上班。
没想到,居然让也先给逃了回来。
不得不说,也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愧是草原上的带头大哥。
等朱祁镇醒来,他已经被带回到了长城外的瓦剌老营。
也先虽然负了伤,但依旧留在前线指挥作战。
这两天,朱祁镇就是一边养伤,一边洗干净脖子,等着也先回来收拾他。
这种等待的感觉,就好比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刃,那是相当的不爽。
正巧,今日又下了一场大雪。
懂兵的都人知道,这种天气是没法打仗的。
大概率,双方都要借着这场雪而暂时停战,休整一下。
这意味着,也先很快就要从前线回来了。
“陛下!”
帐篷外传来声音。
朱祁镇应了一声,门帘被撩开,一个男人抱着一堆柴火走进来,朝朱祁镇恭敬行礼。
这人名叫袁彬,头发花白,年近五十,是一名锦衣卫校尉。
土木堡之变后,一大批御前侍卫被瓦剌俘虏,袁彬也在被俘之列。
当时,也先特许朱祁镇从俘虏里挑个人伺候他生活起居,朱祁镇看了一圈,一个熟面孔都没有,正懊恼中,却看到一个老男人在哭,便问他你是谁,答曰,我是校尉袁彬。又问会写字不,回答说会。
朱祁镇便挑了他,还说,以后别说你是校尉,只说是跟在我身边的指挥。意思是给他升了官。
从此以后,这君臣二人便在这北国囚地相依为命,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
史书记载,塞外夜里天寒,袁彬便把朱祁镇的脚夹在自己腋下给他暖脚。
而袁彬有一次生病受寒,朱祁镇则紧紧搂着袁彬,用自己的体温给袁彬取暖,袁彬发了一身汗,病也痊愈了。
历史上的明英宗虽然人人唾骂,但通过这件事看,他本性应该不坏。
后来朱祁镇回到北京,夺门成功,重新当上了皇帝,袁彬被火速提拔为指挥使,掌管锦衣卫,又被赐宅赐婚,极尽荣宠。
即便朱祁镇死后,亦受到其子朱见深信任,继续指掌锦衣卫,直到成化十三年七十多岁高龄去世。
当然,目前二人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史书上记载的这些感人的故事还没有发生,所以彼此还比较生疏。
但朱祁镇知道,这人是铁忠臣,是目前他在这草原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袁彬。”朱祁镇问他,“也先回来了吗?”
“还没回来,陛下。”袁彬恭敬地道,“不过,臣刚在外面碰见喜宁回来了。他说,他说……”
“别支支吾吾的,他说什么了?”
“他说,也先连战连捷,京师很快就要攻破了。”
“听他放屁。”朱祁镇冷笑一声,“这阉人的话你也信?”
喜宁是朱祁镇的旧识,本是王振手下的一个小宦官,如今投降了瓦剌当汉奸,给也先当参谋。
袁彬道:“本来是不信的,但听喜宁说的有鼻子有眼,臣又想起土木之败来,所以心里不免嘀咕。”
土木堡惨败,的确给很多大明军官心里埋下了巨大的阴影,觉得瓦剌非常强大。
要不也先兵临北京的时候,很多大臣都吓得提议迁都南京了。
但朱祁镇知道历史走向,这场仗瓦剌大败,而于谦则一战成名,跨入历史名臣乃至民族英雄的行列。
当然,于谦能建功立业,也是建立在大明强大的国力和深厚的底蕴之上,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这个时空里,还要再加上朱祁镇那番慷慨激昂的阵前演讲,也给明军提升了不少的战斗力。
“放心吧。”朱祁镇笑了笑,“此战我大明必胜,喜宁纯粹是在胡说八道。等着看吧,用不了几天,也先的残兵败将就要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
看到朱祁镇充满自信的样子,与往日截然不同,袁彬心里也倍受鼓舞,踏实了许多。
朱祁镇又叫袁彬帮忙处理他的伤口,等弄完已是深夜。朱祁镇疼得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倒头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感觉伤口正在愈合,烧也退了,又见外面雪过天晴,于是心情大好。
“袁彬,也先可回来了?”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也先的动向,这都快成了朱祁镇的习惯了。
没办法,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朱祁镇现在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也先那张愤怒的脸来。
袁彬正在给火盆添炭,听见朱祁镇醒来,便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恭敬地回答:“陛下,也先还没有回来。不过,今早上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出去瞧,看见大队人马从南边来,本以为也先回来了,一瞧又不是,是他兄弟伯颜。”
“伯颜帖木儿?他回来了?”
“没错。他看见我,还问我太上皇的伤恢复如何了。我说恢复挺好的。他说,天气太冷,太上皇有伤不能受寒,还叫人多给我们供应一些炭火。”
“看来伯颜对我们还算不错啊。”朱祁镇道。
“表面是这样,但我心里总是不安,他们兄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背后必有图谋。陛下切莫中了他们的圈套才是。”
“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这位伯颜帖木儿,是也先的亲弟弟,深受也先信任。
朱祁镇被俘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囚禁在伯颜的营地里。
虽然是亲兄弟,但这位伯颜老兄的脾气,和他哥哥截然不同。
也先性如烈火,敢做敢当,既有狼的凶狠,又有狐狸的狡猾,一看就是当带头大哥的料。
而伯颜为人热情好客,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像个老好人。但实际上却颇有城府,是个典型的笑面虎。
但对朱祁镇而言,什么个性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按正史记载,此人正是后来力主与大明议和,并把朱祁镇送回北京去的关键人物。
他的政治立场也决定了他对朱祁镇的态度,与也先的蛮横无理是截然不同的。
朱祁镇想要平息也先的怒火,顺利度过眼下危局,此人的助力至关重要。
“袁彬,我想去见伯颜,你随我一起。”朱祁镇道。
袁彬却道:“外面冷,您伤还未愈,不宜受风。要不臣去传话,让他过来拜见?”
听了袁彬的话,朱祁镇不免想笑。
他现在身为俘虏,甚至都去宣府城下叫过门了,还有什么资格摆皇帝的谱?
不过作为臣子,袁彬这样说话是没毛病的,符合大明的政治正确。
“不必了。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必讲究这些规矩。”朱祁镇伸了个懒腰,“我出去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病好得更快些。整日闷在帐篷里,腿脚都要生锈了。”
“那陛下穿上这个。”袁彬拿过一件貂皮大衣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给朱祁镇披上。
看到这件貂皮大衣,朱祁镇叹了口气。这大衣是钱皇后怕他在北边寒冷,连夜亲手缝制,由使臣送来瓦剌的。
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北京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