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悲哀
她趴在灶台上，眼巴巴的望着锅里。
还有那么多！
“婶子，我不要菜，你给我多舀一点点米饭，行吗？”袁凤是等大家都去大锅前了，才偷偷跑进了后厨。
做饭的是冉家大妈，她活得可久了。她爸七十八岁就走了，这位大妈可是活到了九十六岁，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活得最长久的了。要不是去做理疗的路上为了追公交车……出了车祸，估计还能活个十几年吧。
冉芬芳刚抹完桌子，就看见了她踩在小凳子上双手用力的趴着灶台，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瞬间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原本还有些糟心的心情，一下子好像变好了不少。脸上露出了笑：“乖。”
她伸手摸了摸袁凤的小脑袋，往她碗里舀了两大勺米饭。
满满的！！
袁凤看着米饭裂开了嘴，朝她鞠了一个躬，扭头从厨房后门跑了出去。
“哎~真是个可怜孩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袁凤将那碗满满的稍尖的米饭稳稳放在了桌上，冲着冉大妈笑了一下，快速蹲下身子用衣袖将小凳子擦干净，扭头抱着碗跑了出去……
……
袁凤趁着大家都在吃饭的功夫，悄悄回了家。
他们村子里现在还在吃大锅饭。饭管饱，菜就胡乱炖了一锅，里面有肉有粉条还有土豆白菜什么的。大家七手八脚的在锅里夹着菜。她年龄小个头也小，压根够不上锅里的菜，转眼就没了。
还不如回家呢。
回到家，她把米饭下锅…又添了一大盆水熬煮着，才出了门。
袁玲和袁悦两姐妹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在门口站了许久，袁朗倒是瘸着腿回来了。
“死丫头！还不来帮一下忙！”
袁凤本来想转身走人的，听见他这么说连忙上前去扶他。这人还别开了，不让她扶。
袁凤跟在他身后。
袁朗个头很高。现在应该就有一米六了吧？
她才到他大腿一半的位置……
他们袁家人不论男女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除了那些嫁进来的嫂子些，娇小可人。
还有……他的女儿，很瘦。一点也不像袁家人。可是与不是谁知道呢。
她看着袁朗的背影，暗暗发誓：今生绝不会像前世一般了。
她不止要改变她自己的人生，还要让他们一家的人生都发生变化，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安享晚年……
“大哥，我”
袁凤话还未说完，一只碗递到了她面前，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大哥右手上还端着一只大碗。
她看了看，是汤汁，应该是他们吃完了剩下的。还真干净，只剩下半碗黄色浓稠的汤汁了，连片菜叶都没有。
袁朗：“不要？”
袁凤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
这是肉和菜的汁，一道菜的灵魂所在，为什么不要。
回到厨房，稀饭已经熬好了，稠稠的。
她把汁分到四个碗里，又朝里面舀上稀饭，才朝着卧房走去。
床很大，满是花色的被褥，跟这个时代很搭，但保暖够了。旁边还有一张小一半的床。那是母亲的。上面有同样花色的被子，褥子是军绿色的。床尾乱七八糟堆着一些衣裳。
大哥的房间在旁边。这房子里面侧边有一扇门是可以直接去到的。她们进来时需要从大哥的屋子走到她们的屋子。父亲的床就在大哥旁边。屋子里除了床就是父亲床前的床头柜了。
我们如果半夜渴了，父亲会第一时间起来。但父亲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每次回家都会拎半袋米面回来，偶尔拎一些肥肉。即使这样，四个孩子和两个大人也不怎么够吃。妹妹些经常饿得哇哇大哭……
……
两个丫头早已经饿了，她们很听话，即使饿了也没有乱跑，而是坐在床上乖乖等着她。
袁凤看着两只小陀螺面对面坐着不禁笑了。朝着袁悦招了招手，她看见袁凤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滑下了床。
“走！吃饭！”
她在前面走着，两小只在后面跟着。
袁朗一瘸一拐的走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看看三小个的背影……
前世……
她对女儿的毫无耐心，让女儿记恨了一辈子，今生……不管是对她还是她们，她都会耐住性子，好好的。日子就该细水长流才对。
她六岁，两个妹妹也才四岁。
必须给他们吃好一点。
前世袁悦发生了那种事，后来又突发白血病，救都没来得及怎么救，就不行了。九十年代的医疗水平还是不怎么行。
想着袁凤捏了捏拳。
“姐姐？”
“小三，小四……过来。”
看着两小只坐下，小口小口吃着粥，她的内心很满足。
前世她连跟女儿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甚至在女儿跟她说话时嫌她烦，后来领养的那个……她的一辈子有多悲哀，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女儿给钱也不回家，哪怕是多看她一眼……
“凤！”
父亲回来了。袁凤朝着父亲扑去，她的父亲啊……
“还有没有吃的？爹饿坏了。”袁红美低头搂住了她的胳膊，说。
袁凤松开父亲，前世父亲就是一忙一整天，经常半夜睡觉，最后心脏病肺心病，全身发黄痛苦死亡。
她的父亲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考虑。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袁凤边哭边朝着锅边走去，里面还有。她将锅里的全部倒进了碗里，扭头才看见父亲已经低头“唏哩呼噜”的吃着她给母亲备的那碗，是饿坏了……父亲平时吃饭很慢很慢，她吃三碗，他才吃半碗……今天想必是饿坏了，她走到他身边…他已经吃去了大半碗。
“凤，你妈呢？”
“哥哥去寻了。”袁凤看着爸爸，眼睛依旧红红的。满是酸涩感。
袁红美听见女儿说话，脱口而出：“你可以说话了！”
过了几秒，又像是发觉了什么，偏头看着她：“哭了？”
袁凤摇头：“……爸……我可以说话了。”
当初别人都说这孩子就是个哑巴，他就是不信的。如果是哑巴，那么生孩子的时候，医生把孩子抱给他，就告诉他了呀。
没曾想，过去近六年她没说过话，突然就开口说话了。
“姐姐……发烧，昨天说话了。”袁玲碗里没有了，她用筷子夹着碗里的米粒，怎么也夹不起来，她小声软糯的说道。。
然后一只手抬起空碗：“姐姐，还要！”
袁凤伸手接过，放在了桌上，就去拎桌下的水壶，袁红美看了一眼她，见她拎起吃劲，连忙伸手接过。给袁玲碗里倒了半碗水顺手又给自己碗里倒了大半碗，看见袁悦碗里也没了，朝她碗里倒水，她还扁嘴要哭的样子……不过很快她自己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袁凤早已经和父亲并排坐着了。她坐里面靠墙，父亲坐外面。小口喝着粥，溜圆乌黑的眼睛不停的在两个妹妹和父亲脸上扫过，心里开心极了：这个时代的粥味道都好像更甜一点。
袁悦用筷子捞水里的米粒玩……半天也没捞起来一颗。
“姐姐看！”
袁凤看见她白皙的牙齿和那粒半空中筷子间的小小米粒：“我家悦悦最聪明了！”
心里轻叹：果真是小时候欢乐，不知忧愁。
袁凤看着她将那粒米对准了爸，眼睛亮亮的…还非要往爸嘴里塞……也总算明白了，前辈子为什么爸会因为丽姝将桌子都给掀了。
他紧抿着嘴唇…偏过头去，这袁悦非要让他吃。
“哇……”弄掉了，还哭，哭着哭着又看见了碗里的一粒米粒，又专心致志的去用筷子去捞。
乐此不疲。
袁朗确实是去找母亲了，刚刚一回家没看见人就摔门而去，一副很恼火的样子。
天快黑了。
袁凤看着门外面沉下去的天色，突然感觉心也有些发沉。
前世……
这么……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久了。
她前世走的时候，应该就在哥哥病床前晕倒的时候，那时候她不过六十八……现在她六岁是一点儿也记不得前世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了……
……
结果到了半夜，袁朗和妈妈都没有回来。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起了长长的烟杆儿…边抽着叶子烟边朝外走去，我们三个紧跟在他身后。
门口
“凤，你领着妹妹些快些去睡吧。爸得去找找你你妈妈和哥哥”
说完，走入了夜色中。
袁凤知道袁朗他们不会出事。除非……她的出现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袁凤又觉得不舒服了。
心跳得很厉害……怕不是心脏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