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的衣服，我做的
薛栩然先去了云裳阁，选了匹金线挑绣的暗紫色苏锦布料，刚一脚踏出，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这般放肆！”
一根长鞭朝着薛栩然甩来，眼看就要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薛栩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躲闪之间，一个人绯色的抓住了长鞭。
只差一点，就会打在薛栩然的额头。
“你真的非常讨厌。”
季无斯稍稍用力，将福佳郡主手里的长鞭拉过，他一脸愠怒，语气不善。
“刁蛮无理，当街行凶，郡主是想去刑部还是宗人府？”
“你！”福佳咬着下唇，一把抄起婢女捧着的暖手炉，朝着季无斯砸了过来。
季无斯淡定接下，看热闹的人都往后躲了躲，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薛栩然记得季无斯，印象很深。
这人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他是丞相庶子，却半点没有季家人的样子，整日里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赌钱，惹事生非。
提到他，大都是一副惋惜状，清流一脉的季丞相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但这些都是假象。
此人武学造诣极高，前世中了武状元，皇帝十分看重他，靖王当时十分欣赏，一心想要拉拢，却连连被拒绝，靖王担心季无斯被他人收入麾下日后对自己造成威胁，就在季无斯出征的时候，买通了一个副将，在战场上朝着季无斯的后背放了冷箭。
后来大邑全军覆没，季无斯的尸骨也没能拉回来……
“本郡主再问你一遍！明国公府的百花宴，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不去，都与郡主无关。”
眼见两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薛栩然暗自往树后躲了躲。
她实在不想和福佳郡主有半点交集。
此人是太后养女，娇纵跋扈，喜好美男，前世福佳曾对靖王一见钟情，后来皇帝为靖王和自己赐下婚约，福佳为了搅黄婚事，当夜爬进了靖王府，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被靖王捉了送到太厚跟前，还不死心，还曾找了江湖人士暗杀自己。
薛栩然垂眸，福佳是个疯狗，她这一世只想躲得远远的。
“好啊，你好得很。”福佳郡主冷笑一声，他季无斯不过一个卑微的庶子，身无功名，自己找他那是天大的恩赐，可他现在竟然敢拒绝自己，这般不知好歹，简直可恶至极！
“你给我等着！”
福佳郡主撂下一句狠话转身而去，季无斯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这福佳阴魂不散跟着自己有一段时间了，哪怕他狠话说尽，第二日福佳依然会笑吟吟地在季府门口等他。
天天像跟踪他似得，甩都甩不掉，自己早都受不了了。
若不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真想悄悄了结福佳……
察觉到一道目光久久地注视着自己，季无斯缓缓转身，眼前女子穿着一件粉蓝色的小衫，衬得脸如明月，和自己目光对视后，女子莞尔一笑低下了头。
“多谢公子。”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算来也是我差点连累了你。”季无斯顿了顿，问道：“你一直看我的袖口，做什么？”
他剑眉英目，眼神深邃，生得一副好相貌，黑发如墨，光滑如丝，随意地束在脑后，又有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更显几分不羁与潇洒。
说话语气还是那副浪荡的样子。
“公子今日穿的这件衣服，出自潇夫人之手。”
“你如何得知？”季无斯并没有听过这个潇夫人的名号，这件衣服是叔父给他的，莫不是上赶着攀亲的？
还用的这种下作手段……季无斯眼神冷了下去。
“公子别误会，潇夫人是陇州绣娘，她是我养母，我自然认得她的手艺，更何况……”薛栩然看着季无斯的袖口，接着道：“公子袖口的祥云，还是我绣的，下一层是金线，公子可以自己瞧瞧。”
季无斯翻了翻袖口，确实是祥云的图案，上层是天白色的线，轻轻一拨，下面果然是金线。
“果真……”季无斯抬眸正准备问问薛栩然是谁，却发现对方早已走远了，只留下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季无斯若有所思，陇州……养母……以前从未见过……
对了，薛家三小姐……
她就是薛家走失多年才找回来的三小姐？
倒是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薛栩然每日除了练字就是做衣裳，之前薛老夫人为她撑腰，她想送些东西给薛老夫人，思来想去，也就这手艺还算拿得出手了。
脱嬷嬷看薛栩然自己买了新料子裁裁剪剪，好奇道：“小姐是要做新衣服吗？这料子瞧着有些暗了，有些压小姐肤色。”
“给祖母做的。”薛栩然低着头仔细缝制，朗月跟在身边打下手，两人十分默契。
脱嬷嬷见状点点头，胡诌了个理由就跑出去了。
“小姐！这脱嬷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平日里偷跑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当着面就没人了，哪有这样的嬷嬷。”
薛栩然毫不在意，手里的活计一点没停：“无所谓的，她老在我面前晃悠也烦得很。”
朗月细细想了下，确实。
过了惊蛰，天气渐渐回暖，上京城的花争前恐后地开了，景和院外的桃花树全都开了，起风时，会落一地的花瓣。
薛栩然终于将衣服制好，拿着去明华堂给薛老夫人请安。
远远地，就听到里面笑声阵阵。
薛如荔和薛如萱也在，一左一右坐在薛老夫人身边，正说着话。
“这是我给祖母做得里衣，祖母快看看合身不。”
“如荔手艺见长啊。”薛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巧了，三小姐也给老夫人做了件衣服呢。”脱嬷嬷献宝似地拿过去，一脸殷勤。“三小姐可是花了好些功夫呢，这料子上面原本是金线，三小姐特意用银线绣得蝙蝠纹，一明一暗，好看的紧。”
薛栩然害羞一笑。“孙女以前跟着潇夫人的时候，女工还算拿得出手，还望祖母莫要嫌弃。”
张嬷嬷将衣服拿给薛老夫人，薛老夫人坐直身子看了看。“手艺确实不错。”
张嬷嬷也夸：“奴婢瞧着这尺寸老夫人穿起来刚刚好呢，不知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老夫人外衣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