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城黑鸟
“洛尘，扬城人，十四中毕业，目前在青树幼儿园工作……对吗？”
“嗯。”
“还有吗，其他让我优先考虑你的加分项，你知道的，我很优秀，追我的人不少。”
“嗯……我是个帅哥，隔壁的王兄长得也不错，他和他的老婆刚离婚，独居，没有孩子。”
“这不重要……”女子皱眉，“你可以再详细一点，比如你家里的情况，房啊车啊什么的。”
“家里的情况？”洛尘略做思考，“我爸以前想当个歌手，可惜他长的不行，现在他是个赌博的好手，我妈，嗯……我妈没什么，就是个骗子。”他顿了一下，“还有我爷爷，我爷爷以前……”
“停停停，”正坐洛尘对面的壮硕女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详述，“洛尘先生，你是个好人，但——”
“谢谢，你也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
于是，发生在街角餐饮店的一次相亲就这么愉快且迅速的结束了。
这没什么，他不在意。
意料之内的来电铃声在此时响，没走多久空气中弥漫起烤肉的熏香，他接通电话，在李氏烤串外的摊位坐下。比起高档美食，他更喜欢这些小吃。
“喂，哪位？”他问。
点完后店主送来开盖的葡萄酒，浓郁果香夹杂着酒精的气味与弥漫的肉香交融。洛尘斟满一小杯，畅饮而尽，落在耳边的叱骂似乎成了悦耳的音乐。
“我是哪位你不知道！为什么又失败了，我不就想抱个孙子吗？为什么这么难！人家小陈家都要生二胎了，你还是个光棍，你要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喂！有没有听见！”
“老板，再加五根肉肠，打包，谢谢。”
“加辣，要加辣！”电话那边声音更大了。
洛尘：“老板加辣。”
戴着口罩的年轻老板忙不迭地答应一声，动作利索而敏捷，倒像是在烤架上弹奏。
“对了妈，刚刚说到哪了，这边闹的很。”洛尘明知故问道。
“说到加辣，还有……六个年糕，四根羊肉串，鸡翅、鸡排，再带瓶可乐。”
“就这些了吗？”洛尘笑问。
“差不多就这些，对了，还有相——”
“好的，就这样。”洛尘果断挂掉。
唉，又是忙碌的一天。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空荡荡的星空，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颗零星点缀，就像一块深蓝幕布。
人在无聊的时候，是会很无聊的。
洛尘认为数星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二、三——”
“你好，帅哥。”一道甜美女声打断了他。
但无所谓，因为洛尘记得刚才数到三了，他看了女生一眼，很漂亮，但不重要，因为她不是星星，于是，“四、五、六……”
女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又一次尝试打呼，“你，你好，帅哥。”
“十一、十二……”
下一秒，女生尴尬地跑了。她停在一个角落，那里有她的好闺蜜们，她们神色古怪且激动。
“怎么样，怎么样？要到微了吗？”一个双马尾妹子问。
“肯定加上了，小美这么漂亮！”另一个雀斑妹接口。
“没有……他好像是个聋子，脑子也不太正常。”小美小声道。
其他两人不可置信地仔细打量一眼洛尘，不久后异口同声道：“可惜了……”
洛尘：“三十七、三十八……”
月色朦胧，二十点的街道车水马龙，比白天更像白天。
工人们走在回家的路，眼中阴霾不开，口中说起对未来的迷茫。
洛尘则是认为他们不必迷茫。
有的人说看不见未来，其实他已经看到了。
就像他一样，他的未来清澈见底。
一眼就望到头了。
只要不出意外，洛尘永远会走在这条路上，最后也将死在这条路的终点。
这是疾病给他的路，别无选择。
然而，意外就是来的那么突然。他抬脚落下，那一刻天旋地转，地面塌陷。他看见四周楼盘化作沙砾，行人成了血水，花草树木迅速枯萎，而他则落入无尽的深渊。
恍惚间，洛尘猛地睁开眼，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他从崎岖的地面坐起，快速审视一遍自己，除了沾上些许灰尘外并无大碍。
“这是哪？梦？，”洛尘喃喃自语。事实告诉他这一切并非梦幻。他开始寻视四周，腐朽的城市中杂草丛生，残垣断壁里枯黄的常春藤爬满斑驳的砖墙。
他的目光被狭小石缝中穿出黑影牵动，那是一只碗大的黑鼠，在洛尘的注视下它迅速逃向远处的红藤植物中藏起身来。在那附近的一处空旷地带还站着十余人，男女皆有，同样都没受什么伤，“还好，有这么多幸运儿。”他暗自庆幸，不是一个人什么都好说。
抬头仰望上空，却看不见下落时的巨大黑洞，灰白无云的天空上红色圆月高高挂起，就好像一只猩红血眼，睥睨天下。
洛尘试着给家人打去电话，然而如他所料，这里真的没信号，甚至可能不是原来的世界。
拎着烤串，他走在崎岖的道路上，到处零星散落着巨大奇石，巨石表面都被未知的红色藤蔓腐覆盖。有些呈人形，但非人，有些则人首兽身，或兽头人身。它们千奇百怪，个个面目狰狞，甚是可怖。洛尘认为用“怪物”一词来形容非常合适。
红月当空，沉默阴郁。
残垣中吹起冷冽的风，刺骨的寒意游遍全身，这四下还不知藏着怎样的危险，洛尘当即决定向人群靠去。
人群聚集之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皆是不知所措。其一个短袖小胖紧紧抱住身旁人高马大的寸头黄毛，口中哆哆嗦嗦道：“老，老大……这是什么鬼鬼鬼，地方，好冷啊。”
黄毛一把推开：“滚滚滚，让你多穿点衣服，非在人妹子面前装逼，自个儿挨冻去！”
那小胖又是一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我虽然叫你老大，但你是我亲弟啊，我哪知道会掉这鬼地方，我要是知道，别说脱衣服，我得去跟那两妹子抢裙子来穿啊！你忍心让你哥冻死吗？”
“冻死？”黄毛轻笑，看着小肥一身的肥肉，浑圆如球的身材，冷哼一声，“你能冻死我把裤头都给你。”
“……”
“你们好啊。”洛尘向正在争执的二人走来，抬手打起招呼。
二人停顿一下，同时朝他看去。
“干啥？”小胖没好气地问，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寸头黄毛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似乎是等待洛尘表明来意。
“没事，你们忙。”洛尘礼貌性的展露微笑，“只是想打个招呼，我妈让我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说完他绕过二人，朝着后方其他人走去。
最后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洛尘又向剩余的十几人挨个打起招呼。
小胖、黄毛：“神经。”
洛尘还在打招呼，热情的像个活泼开朗的学生，但到最后一人时他却是真的尬住了：“哈哈，你好啊，小美。”
眼前正是先前向他问好的那位女生。
她那张白皙美丽的脸颊上先前落难的恐慌正渐渐地被新生的怒火燃尽。
她眼露讶异，眉头皱起，明显是有些生气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质问道。
洛尘浅笑，“我耳朵不错。”
“……”
这下女生明白了，她是真的懂了。一抹称不上友善的微笑在她甜美的面庞上逐渐成型，她无比认真地说道：“您是真的有病。”
洛尘：“谢谢。”
众人正惊恐万分，倍感疑惑地寒暄在一起时，天色忽地一变，更加阴郁黑暗。无数“黑色巨鸟”不知从何飞来，在渗人的血月下聚拢低空盘飞。
空气中一股腐烂的恶臭弥漫开来。
有人惊奇道：“好大的乌鸦。”
另一人大喝，“蠢货！那可不是什么乌鸦！”。浑身肌肉的强壮中年人吼道，声音仿若洪钟。“快跑，这家伙吃人！”
月色清冷，血光朦胧。
巨大黑鸟越来越低，众人这才看清那黑鸟的真容，那哪里是什么鸟，分明是一群两两交融再缝合上鸟类肢体的人类！
他们被削去双腿，披上鸟皮，插上双翼，从腰间肢解处用黑线粗糙地连接在一起，不断恶化的伤口附近肆意滋生出密密麻麻的巨大脓包肉瘤，那四条宛如枯枝的手臂垂落着，神似柳条随风飘荡。有些头骨破碎的，颅骨中不见大脑，仅有几条类似蚯蚓的白色蠕虫在其颅内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