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论自由
“嗯?”
一道黑影压下,杰斐逊导师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布莱恩满头大汗略显狼狈的站在导师身旁,一边擦拭着额头,一边在心中指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种情况下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观众席,充分体现了他的机敏与勇敢。
无论视线和空气质量都远胜其他位置,导师真棒!
杰斐逊表情平静,他从来都没表示对靠近他的学生表示不悦,是那些学生畏惧自己而已。虽然好奇什么时候学校里出现了这样一个胆大的学生,但现在有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很快收回了视线。
布莱恩察觉到有小部分学生注意到这边,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但对此他毫不在意,这算得了什么。和老板挤电梯,食堂同桌吃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有初入职场的菜鸟才会为这种小事担忧来担忧去。
“原来是马考莱教授啊,我说谁这么大胆呢!”
布莱恩一眼就看到了广场中央的人,他猜到教授会受到些许刺击,但是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解散牛津?乔治三世复活也不敢说这话,您才是真的勇士!看着在众人围观下侃侃而谈的马考莱,才刚吃饱的布莱恩顿时觉得身边缺了点小零食。
“自光荣革命宪政制度确立,自由宪政就成了英国历史前进的目标;王权与议会的平衡以及议会对‘自由’的捍卫,就是英国自由制度形成的历史!”
“可是在今天,就在伦敦,在大不列颠的心脏,在大不列颠的大脑,最高学府牛津大学,我却感受不到一丝自由的气息。”
“喔~~~”
赞叹声,鼓掌声霎时间蜂拥迭起,淹没了这位学生们以及大部分教授心目中真的勇士!
众目睽睽下,我们年轻的教授优雅的欠身,对这些赞扬表示感谢,片刻后噪杂声音渐息,他正准备继续时,一阵骚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学监特雷纳爵士来了。
两位导师在前大声呵斥聚众的学生,落后半步的特雷纳昂首阔步,人群或自发或被迫开辟出一道过道,不过没有人选择在这时候离开。
在场的不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就是大地主、大工厂主的孩子,如此多人一起就是校方也不能轻易惩罚他们,再说了还有一个吸引火力的呢,他们也乐得留下来看完热闹,回去后还能跟今天没到场的同学吹吹牛。
“马考莱先生,你是在犯什么癔症,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教学安排以及学校秩序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
特雷纳一上来就毫不留情的把马考莱训斥了一顿,校长不在他就是学校至高无上的权威,陛下刚刚去世,牛津就出乱子?
传出去,无论是摄政王还是议院那边都不好听,而受责罚的只会是他。
“特雷纳学监,你这是在驳斥我校的优良传统吗?演讲什么时候是校规不允许的事情了?”马考莱大声的质问一下子让学监有些下不来台,在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
“演讲?你的演讲内容就是惑乱人心,解散牛津?或许你的这番演讲应该去和政治调查局去讲?!”
马考莱不屑的勾起嘴角,“学监大人,威胁既不能扼杀一位大英绅士对自由的期盼,更不能扼杀每一位有良知、有智慧的牛津人。”
“你!”嘴唇颤抖,手指不住的点着马考莱那张倔强高傲的脸,特雷纳被气得不轻。
“而且我认为学监大人你就触犯了牛津的校规:教师,同事、大学生和学校的其他住户要全力照应,维护和保护人之间的和睦、平静与博爱。”
下巴微抬,马考莱仰着头,眼睛却上下移动的打量着眼前矮胖发福的学监,“在您的身上,我竟瞧不出一丝的和睦平静,就更别提博爱了。”
“如果您要处罚我,不如先说说如何处罚自己吧”
一席话瞬间赢得学生们的欢声鼓舞,特雷纳更是面色青紫。
不再看像根石墩杵在那边的特雷纳,马考莱继续自己的演讲,“诸位,你是否承认这样一个真理:国家和社会是所有个人的总和,国家利益是其所有公民的合法利益的相加?”
“相信。”
“没错,就是这样。”
无论学生和老师或点头,或出声赞成,古典自由主义哲学是反对早期君权神授学说的重要思想,发展到今天,英法各国都有了自己的流派,作为一国最高学府,对于哲学学习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类比牛津,在牛津生活学习的我们是否就是牛津的‘公民’,牛津提供教育资源,我们遵守校规、并支付学费?”
众人再度同意。
“就拿特雷纳学监所说的校规来讲:年轻教师与学生无人陪同不许进城,在教师或者上司面前不许摘掉帽子;大学生应该在言行上避免一切恶作剧、下流、嘲笑、发嘘声、骂人和惹人生气;禁止夜晚宵夜等等……”
马考莱看着周围一张张面孔真诚发问,“我们现在有多少人还在遵守呢?为什么现在少有人遵守呢?”
“我进城去买内裤也要找个人陪吗?”不知是谁的抱怨声,顷刻间惹笑一片人。
“看见可笑的人或事为什么不可以发笑呢?”
“对啊,恶作剧也只不过是我们表达亲近,增进感情的方式。”
“教授,我晚上不吃点东西就发昏头晕。”
越来越多学生,甚至有导师也加入了对校规的控诉。
马考莱最后总结,“这就是因为校规作为‘国家利益’已经违背了我们的个人利益。时代在改变,但是这些几百年前的老规矩还是没有改变,或许设立它的初衷是好的,也或者只是为了彰显权力,但现在,它开始触及我们的利益,那么就得改变它!”
“改校规!”
“改校规!”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阵阵呼声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些学院的学生依照传统吹口哨、嚎叫、跺脚。
马考莱等众人情绪稍稍平复,又说道:“不仅是校规,在我们真正的利益上,学生花费大笔学费入学,结果到了各学院就发现自己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说学到的东西非常有限。”
“学院的权力远高于大学,每个学院的导师俨然成了这栋孤立的‘城堡’里的国王,被请来授课的教授不能决定授课内容,什么知识是可以教授的,什么知识是需要的,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学生抱着莫大期待走进全国最高学府,结果发现我们英格兰的学者还不如苏格兰,我们的老师对政治经济学和自然科学这些新式学科一无所知!知道德国同僚怎么嘲笑我们吗?”
“粪球先生!”马考莱抖抖身上黑色的校服,牛津全校师生都是这副打扮。
原本还因感同身受而感慨点头的教授们,一瞬间面红耳赤,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