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坠月
“哎哎，你这是要干什么？”
正当小虎还在为自己已经背上数百万绯红币的债务而崩溃时，却发现面前的陈辞身影突然晃动了一下。
似乎不止如此，好像就连面部一直笼罩的一层猩红纱雾也淡化了几分，可以隐约看见后面一张苍白的面容。
陈辞本想直接离开，结果刚好看到小虎那被【异变体】啃掉半截的大腿，还有他怀里抱着的，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张队。
这个不大的购物广场里面，已经洒满了这些【驱逐者】们的鲜血。
一种名为‘于心不忍’的情绪涌现在陈辞的心里。
祂有些惊讶。
要知道，祂作为【猩红之主】，就算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祂也是绝对不会出现‘怜悯’这种极为人类化的情绪。
所以，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
陈辞先前所吞下去的药，已经无法再去抑制他自己，或者说是绯红。
祂用手按住自己的脑袋，轻声呢喃起来，似乎在和脑海里另一股潜在的意志作着交流。
“好吧，我答应你。”
小虎只见面前的这个青年跟精神病一样，先是按住自己的脑袋从原地转圈，然后再是从那个地方自言自语个不停。
“难道说，这就是成为强者的代价吗？”
小虎的眼中露出了然之色，随后有些同情地看向面前的绯红色青年。
在他的记忆里，那些强大的【非凡者】，往往都不太正常，相较而言，间歇性的精神分裂与癫痫倒还算是好的。
最可怕的是，一个不小心弄成那种【异变体】和【污染体】，那可就真的是彻底玩完了。
驱逐者组织里有一个老前辈，在【哀悼】阶段足足止步了将近二十年，最终还是没能抵制住来自空气和星空中无时不刻的蛊惑。
他不听其他人的劝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晋升，想要去冲击那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的【绝望】阶段。
结局很简单，【异变体】加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选择的晋升地点是在郊外，在知道自己失败之后，便利用自己剩余的一点神智，拉远自身和济城的距离。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也才让济城幸运地躲过了一次灾难。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劫原来是搁后头等着他们呢啊。
就在此刻，面前的陈辞突然把手从脑袋上拿开，身上的气息似乎也平稳了不少，就连脸上的猩红色雾气都再次浓郁起来。
祂看向如临大敌的小虎，眼神淡漠。
只见一旁的藤蔓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再次围绕着他缓缓游动起来。
小虎有些错愕，冲着面前青年大喊道：“不是，”
“【断水】给你弄坏了，徽章也给你看了......”
“这怎么还是要弄死我们......”
然后他就见面前的青年缓缓向他们这边靠过来，祂的嘴唇张了张，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小虎还是读懂了陈辞的意思。
“聒噪。”
小虎本想狠狠地骂回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被封死了，别说是张嘴说话，就连喘口气都相当不容易。
面前的视野似乎越来越小了，大片猩红色封锁着他目光所能触及到的范围，然后就‘看见’面前青年‘说话’。
“管住自己的嘴，做到入乡随俗。”
陈辞走上前来，用手指再次封住小虎的嘴唇，确保不会再有缝隙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还会再见的。”
“过去时间游荡而来的‘流民’。”
什么，他到底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什么啊？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小虎此刻只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呼吸也跟着愈发急促，但是源自灵魂的割裂感，却又不停地逼迫着他面对眼前的一切。
终于，小虎彻底撑不住了，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所幸几条藤蔓快速抽出，及时从后面拖住了他的身体，才没有让他和满是砂砾石块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在这种多方面的折磨之下，即使他的灵魂远异于常人，也是无济于事。
猩红色藤蔓迅速行动起来，一条接一条地涌入到他们身旁，将昏过去的两人捆了个严实，然后再次封闭成一个猩红色的巨茧。
陈辞把手放上去，抚摸着巨茧表面光滑的纹路。
他脸上似乎有些不满，用力敲了敲巨茧道。
“弄出点缝来，你是想要憋死他们吗？”
闻言，猩红色的巨茧表面立刻破开了一道道的口子，随着里面包裹起来的【驱逐者】的呼吸，开始有规律地律动起来。
“这还差不多。”
陈辞见状，也就不再管这些琐事。
旋即纵身一跃，几乎是转瞬之间，绯红色的身影便来到了整座济城的最高处，也就是济城钟塔的顶端。
钟塔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只有十层，当然，这也是现如今整个国度律法所规定，城市内部的极限高度了。
只不过，这和陈辞过往记忆里的大楼，甚至那些城郊早已腐朽不堪的建筑物相比，都显得差之甚远。
祂从上面，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下面川流不息的【异变体】，它们的爪牙与利齿，在猩红月夜下反复闪烁着凛凛的寒光。
祂静静地看着下面这宛若人间炼狱的景象。
在祂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消灭了不知道有多少的【异变体】，以及各种各样的‘诡异’‘邪祟’。
但是饶是祂再如何努力，屠灭了一批又一批，但这些怪物却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数目依旧密集得如同海滩上的沙砾。
祂倒是不介意这些动动手指的小事，毕竟祂所吞噬的血液与能量越多，距离祂们实力的恢复也就越有利。
只不过，这多少有些无趣，就好比大人不会把一脚踩死多少蚂蚁为荣，最多也就是找找乐子罢了。
等到那份短暂的新鲜感消逝，这还留下的，就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空白，只不过徒增一份没有意义的无聊。
他看着下面的建筑，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祂知道，这是陈辞快醒的标志。
祂看向天边的那轮【猩红之月】，此刻，这轮红月的颜色，仿佛也暗淡了些许，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变成温和的绯红色。
时间不多了，那干脆就毕其功于一役。
祂闭上眼睛，猩红色的长袍再次披到自己的身上。
祂向着红月慢慢伸出手，做出一个拉拽的动作，随后就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来自午夜的凛风，簌簌地吹动着身上的长袍，猩红色的衣角随风剧烈鼓动，就仿佛像一道血液在高楼之上肆意流淌。
祂突然叹了口气。
幽然的叹息声，几乎是瞬间便湮没在呼呼的风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就见那一轮红月，便被从天际处直接拽了下来，狠狠地砸向整座城市......